北风卷地白草折。
此刻在贺兰山西侧山麓的荒漠草原上,呼啸而过的狂风卷起的,却是漫天的白色颗粒。
盐!
广袤百里的荒原上,枯黄的草叶之间,尽是白茫茫一片,成百上千身穿皮裘的匈奴人散布其中,将地上的盐块捡拾进手中的羊皮袋中。
数日之前,在冒顿的带领下,他们从大河之南仓皇而逃,汇合了停留在河水北部游牧的牧奴,一同返回漠北王庭。
路上,一无所获的匈奴士兵怨声载道,一些依附于匈奴的千长更是悄悄带着部众离去,那个本就一肚子火的左大当户,更是在激烈的争吵后,自顾自的带着部众向西而去。
秦人的草谷打不得,月氏人的草谷他左大当户打定了!
冒顿无奈,为了聚拢离散的人心,他不得不带着众人来到这一处匈奴大单于代代相传的盐池,将独属于大单于的财富,无偿的分与众人。
此刻,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的冒顿,头上戴着象征大单于地位的金色鹰冠,站在他的白色毡帐外,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盘旋的苍鹰。
曾几何时,单于鹰旗所在之处,控弦之士望风而景从。
可是现在呢,他居然要通过这种屈辱的这种方式,来让匈奴各部凝聚在他的身边!
一如在夏天的时候,为了休养生息,他将最心爱的阏氏[yānzhī],送给了傲慢的东胡人!
“伟大的苍狼神啊,请为你的子嗣带来荣耀和胜利!”
冒顿双手上扬,而后向着落满银白霜雪的贺兰山下拜。
在巍峨雄壮的山脉东侧,奔腾向北的河流两侧,曾是匈奴人最丰美的草场,同时也是他,挛鞮(luándī)氏的冒顿单于的出生地!
五体投地膜拜的冒顿在心中立誓,必然要杀光那里的秦人,抢走他们的妻女和牛羊,重新夺回苍狼神赐予匈奴的丰美草场!
突然之间,天上的苍鹰发出一声高亢的戾叫。
冒顿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伸出带着皮护套的,雄壮有力的手臂,接住了电射而下的苍鹰。
紧接着,远处传来一阵苍凉的牛角号。
这是派遣在盐池周围的游骑传来的警报。
“是什么人?月氏人?还是左大当户?”
冒顿一边在心中嘀咕,一边从毡帐中取出内弧刀和弯弓,随后打了声呼哨,翻身跳上了向他跑来的红马。
嘟嘟!
有节奏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按照匈奴人的约定,这代表着敌人从东方而来,人数无法用眼睛数清,且正在向营地逼来!
“从东而来?是秦人!”
冒顿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怕什么来什么!
远处采盐的匈奴人大声惊呼着,踉踉跄跄的迈着两条罗圈腿向营地跑来。
茫茫荒原,秦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的位置?
“昆莫!”冒顿在马背上摘弓搭箭:“带着你的人,跟我来!”
被称为昆莫的,是乌孙王,难兜靡的儿子,自从乌孙被月氏从河西赶走之后,昆莫就带着残存的乌孙人跟着匈奴混,为表忠诚,他拜了头曼单于为父,头曼死后冒顿上位,昆莫就又称冒顿为父……
“父亲,秦人有备而来,我们逃吧!”昆莫策马上前,拉住了想要冒顿。
“你这个和旱獭一样胆小的人,放开我!”冒顿挣了一下,没有挣脱,随即从腰上抽出马鞭,边打边骂:“当年喂你吃奶的一定是狐狸,而不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