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祐元年,八月初十。
申时二刻(下午四点)。
距离被弑还有十五个时辰(30小时)。
李晔伸了个懒腰,昨晚旗开得胜、梅开二度,一夜逍遥快活,今天又马不停蹄,争分夺秒,披挂阅兵、一对一灵魂交谈,已然有些困乏。
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问殿外伺候的小黄门,“名单上还有几人要谈?”
“回圣人,还有五位大人,小臣已在偏殿给他们各找一清净单间听宣,另已安排茶歇!”
李晔心头一动,这小黄门倒是机灵,让这些朱温爪牙各处一室,惴惴不安地等待,省得聚在一起交换信息、密谋商量、统一口径。
“你叫什么名字?”
“回圣人,小臣名唤张瓘。”
“祖籍哪里,家中还有何人?”
“回圣人,小臣同州人,父母早亡,幸蒙叔父张承业养育多年,只是不知道叔父如今是否还健在!”小黄门张瓘言罢,面有戚色。
“哦,你叔父是张承业?”李晔眼前一亮,这可是比肩萧何、诸葛亮的奇才,河东二十余州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供养十万大军对抗四面之敌,是河东李克用的最强政务官。
当然,张承业还有一个身份:宦官。
“说起来,自乾宁三年(896年)朕派他去河东任监军,已有八年未见。”
“你叔父是是大唐的忠臣!是朕最可以信赖之人,没有之一!”
“朕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身体康健,活的好好的!过些时候,朕会派你做特使,去河东执行一次特殊的秘密任务!”
“张瓘,朕看你做事甚为机敏,又是忠臣之后,你愿意不枉此生,跟着朕,不畏生死,做一些惊天动地、彪炳史册的大事吗?”
当前李晔正是用人之际,他需要收服一些干练之才,边用边观察。
抬头望着皇上满怀期待的赤诚目光,张瓘心头一热,跪倒在地,三叩首后,以膝着地,跪挪至李晔脚下,俯首在地,“小臣欺瞒圣人,万死之身,请圣人降罪责罚!”
“哦,你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不过,张瓘,你要记住!朕希望身边的亲近之人,坦坦荡荡,是一个可以信任的透明人!”
“如果你有把柄在敌人手上,被人要挟,朕不会怪你,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朕,朕会给你做主!”
李晔面色和蔼,用目光鼓励着。
“回圣人,小臣是朱温养子、建昌宫使朱友文的手下,这建昌宫不仅统筹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四镇的税赋,供应朱温军政所需,而且还是一个隐秘的间谍组织。”
“朱温不放心东都洛阳的这些将帅,更不放心圣人,所以暗令朱友文安排乖巧机敏之人充任宫中近侍,监视圣人!”
李晔正疑虑此事,数月前快到洛阳时,途径城西的谷水驿,朱温派人把他随行的二百多供奉小儿都残忍毒杀,换上相貌相似的少年汴军充任。
原来的废材皇帝过了好久才发现偷梁换柱之事,也是从那时起,废材皇帝终于看清了朱温的阴毒狡诈,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向命运屈服,整天念叨“纥干汕头冻杀雀”。
这张瓘估计就是在谷水驿被安排进来的。
“小臣今日恍如重生,见了诸多祥瑞,随圣人去了龙武军营,又斗胆听得圣人与诸位大臣的交心之谈,深为圣人折服,小臣不才,愿做圣人珍珑棋局上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