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胡亥熟练的推着的粪车,前往堆肥之地。兴许是闻的多罢,他现在也已适应。在黥痣悉心教导下,显然他已经出师了,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实际上胡亥并不算蠢笨,只是不用心而已。他接触到的很多东西,是卓草都无法接触的。再怎么混账,人家也识字也懂得律令。就冲这点,其实草堂很多课程他都不必学。
听着郎朗读书声,胡亥轻蔑的哼了声。
“小家伙。”
“嗯?”
胡亥转过头,看了眼黥痣。这要放往常他连看都懒得看眼,只是现在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因为他知道,黥痣是好人。最起码在他难受的时候,是黥痣偷偷帮着他干活,还帮他倒水。
“英公。”
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与黥痣聊过些。知道黥痣是有姓有氏的,偃姓英氏,听说还是皋陶五十九世孙。
“小家伙,你的身份不简单。我看得出来,其实你本姓不算坏。你也不蠢笨,很多道理也都知道。卓君这么惩罚你,是因为你做错了事。”
“哼。”
胡亥别看个子高,可心性还未成熟。在他看来卓草就是刻意刁难他,就不是好人,是最凶残的恶鬼!
“你现在小,所以只是掏粪。待以后犯了大错,到时候连掏粪都轮不上。你还有的选择,我已经没咧。”
黥痣自嘲的笑了笑,没再言语。他其实也只是走错一步,就因为这一步现在沦落至此。甚至还连累了他的胞弟,这算是他这辈子最为懊恼的事。
胡亥回头看了眼草堂,终究还是松开手。接着径直朝草堂方向而去,临了还卖力的挥了挥手。
“多谢英公!!”
跑着跑着兴许是被石头绊了脚,他也满不在乎的又重新爬起来。他这年纪那真是狗都嫌弃,本身就皮实的很,摔一跤就跟没事人似的。
他跑的很快很欢腾,越过茅草地后便来至草堂前。稍微平复下气息,再把葛布口罩和手衣这些收好。接着,他便径直朝着草堂内走去。
推开房门的那刻,屋内顿时寂静无声。所有稚生齐刷刷的看向了他,包括卓草在内都有些意外。
“这小子谁啊?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所有稚生皆是笑着摇头。
胡亥掏粪男孩之名,那可是响彻小泽乡。路过的翁媪家长无不把胡亥当成是反面例子,还让自家孩子离胡亥远些。毕竟胡亥破坏庄稼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是极其缺德!这种缺德事都干的出,真想看看他爹是什么样的人。
“先……先生。”
“我是胡骅。”
“不认识,别耽误我们上课。”卓草连连摆手,看都没多看眼,捧着竹简道:“来,咱们继续学这算表。上次学过百位数的加法,咱们这次再练练。雎鸠,125+125等于什么?”
“二百五!”
胡亥憋着口气,脸色涨得通红抢着回答。
“先生,胡骅知道错了。”
“是吗?那赶紧进来,你站着慢慢说。”
扶苏望着眼前这幕,也是颇为佩服。卓草可真是能耐,一大早他就看卓草似乎在于黥痣交代什么。来上课的时候卓草就说了,胡亥今天肯定会来认错。
没成想……还真是如此!
秦始皇若是知晓,想必也会很开心。
卓草站起身来,给胡亥腾出个位置。其实扶苏上课的时候那都是正坐的,只是卓草实在扛不住。又担心卓礼会说他,所以他干脆搬个凳子过来坐着。
胡亥站在中间,环视课堂内数十个稚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来认错,因为他不是傻子!
他现在和卓草较劲有用吗?
别的什么都不做,就天天掏粪较劲?
秦始皇若知晓,那他以后就干这活吧!
被这么多稚生看着,胡亥是极其难受,相当于是当场社死。先前可都是一对一辅导,突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还是有些认生的。
“吾……吾当初不该破坏庄稼,庄稼来之不易,乃凝聚黔首心血。做错事后更不该仗势欺人,羞辱他们。先生教的对,饭食来之不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今后吾必会重新做人!”
望着这幕,扶苏脸色则是稍微缓和了些。只是他也没有松懈,胡亥在宫内认错那都是家常便饭。这小子学习上不行,但鬼精鬼精的。在胡亥看来,只要他道歉那就应该要被原谅。
为什么?
因为他道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