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呐……”
望着薄夫人、皇四子刘恒母子二人离去的背影,刘盈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却不料吕雉闻言,只冷不丁嗤笑一声,面上温容也在片刻间消失。
“老实人?”
“天家深宫,怎可能有老实人?”
听闻吕雉略带戾气的一声轻斥,刘盈不由稍回过头,若有所思的坐回吕雉身边。
“母后的意思……?”
见刘盈问起,吕雉也不由稍叹一口气。
“盈儿莫不以为,母后这皇后之位,坐着有多舒坦?”
“若非往昔,吕氏子侄、部旧屡有功于社稷,先兄周吕令武侯,更持底定汉祚之功,今日,母亲纵身以为皇后,亦恐比之薄姬还不如!”
说着,吕雉的眼角便微微眯起,语调中,也隐隐带上了些深意。
“正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天家深宫之内,凡得以身怀龙子凤孙,又母子平安至今的,能有几人好相与?”
“若不行之以狠辣手段,这深宫,只怕早就把那母子二人,吃的渣都不剩……”
说到这里,吕雉便面带凝色的侧过头,望向刘盈的目光中,也隐隐带上些期翼。
“薄姬诞老四刘恒,母子平安至今,薄姬便绝无可能是什么‘老实人’。”
“只薄姬深讳自保之道,通晓尊卑之道,拿得大小轻重,至多,也只能算是聪明人。”
“待日后,吾儿莅临神圣,当谨记!”
“——后宫姬妾妃嫔,尤其得诞皇子之妇,绝无良善之人!”
“其中,又尤以戚姬那般以媚色侍君、尽做娇柔之态者,最为险恶!!!”
说着说着,吕雉面色之上,竟陡然多出了一丝狠厉!
“此辈多手无长技,胸无韬略,只以娇柔做作蛊惑圣听,欲凭子贵,以图谋鸡犬升天!”
“岂不闻德不配位,反受其害???”
“江山社稷,又岂能因一姬之美色,而定其归属?!!”
见吕雉愈发暴躁起来,刘盈也不由稍敛面容,坐到吕雉身边,温和的拍了拍吕雉的手。
“儿明白……”
“母后万莫动怒,可别再气坏了身子。”
刘盈满是恭顺的安抚,终是让吕雉逐渐暴躁起来的情绪稍缓和了些,只那目光中,依旧满带着不知道针对谁人的恨恶。
见母亲怒火依旧不消,刘盈稍一思虑,便尝试着转移吕雉的注意力来。
“母后。”
“既薄夫人非为良善之辈,母后又因何拒薄夫人之议,仍许阿恒养于薄夫人膝下?”
嘴上说着,刘盈不忘做出一副好似确实很疑惑地表情,满是求知欲的仰头看向吕雉。
见此,吕雉纵是心中恼怒,锐利的目光也不由在顷刻之间柔和了下来,轻轻爱抚起刘盈的后脑。
“盈儿年弱,不知深宫之险恶~”
“于百姓农户之家,庶出子养于正室膝下,自是题中应有之理。”
“然于天家,皇后纵身以为正室,亦不便强留庶出皇子,养于膝下。”
说着,吕雉的语调也终是缓缓归于平静,只语调中,仍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感叹。
“薄姬虽言:暂以老四养于母后膝下,然此言,实非为言之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