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京赴丧的第四日,也就是抵达长安的次日清晨,楚王刘交、荆王刘贾二人,便再次出现在了长安东郊。
只不过这一次,二人是要东出长安,直奔函谷,以求最快速度回到封国。
按常理看来,刘交身为已故太上皇刘煓亲子,父丧只守孝数日便走,颇有些不合礼法纲常。
但对于如今的汉室,对于即将风雨飘渺的关东而言,身为宗室的刘交,也已管不了那么多了······
“唉······”
“不过数年不见,皇兄之威严,可谓愈发摄人心魄啊······”
与堂侄刘贾同坐于王驾之上,回想起昨晚,在长乐宫举行的家宴,刘交仍感心有余悸。
听闻此言,刘贾也不由稍点点头,却并未开口附和。
却见刘交丝毫不顾刘贾明摆在脸上的忌讳,自顾自侧过头:“昨日家宴,陛下虽召合阳侯共至,然于宴中,却毫无心软之意。”
“合阳侯屡屡举杯邀酒,陛下也是面如烛蜡,丝毫不见亲近之意。”
“荆王以为,陛下此何意?”
听闻刘交此问,刘贾纵是不愿对这些稍有敏感的事发表看法,也不由稍一沉吟。
“昨日,陛下虽无于合阳侯亲近之意,然亦未有不喜之色。”
“寡人以为,陛下不过仍挂怀于当年,合阳侯弃国而逃,以使陛下颜面大失之事,故余怒未消而已。”
“待日后,陛下复念起兄弟情谊,或当再行分封,亦未可知?”
含糊其辞的丢下见解,刘贾便稍有不自在的调整了一下坐姿。
按理来说,这些话,作为至亲的刘交说了,倒没什么。
作为如今,刘氏宗亲中唯一的旁支表亲,刘贾原本是不太适合就此事发表言论的。
但没办法,刘贾的封地荆过,在汉室最东南的角落······
于东,刘贾遥望东海;于南,则是百越;于西,更是与英布的淮南国直接接壤!
自战国之时起,荆、越之地,便已是被天下公认为开化程度不高、粮米不丰,又遍地沼池的荒凉之所。
即便到了现如今,刘贾的荆国,也仍旧有一半以上的国土,被深林、沼池所占据。
本身就贫穷,地理位置又不好,还颇有些‘四面环敌’的意味,就使得北邻荆的楚国,成为了刘贾唯一的依仗。
——要是和楚王刘交闹得不愉快,回头楚国的道路一绝,来自楚国本土,以及齐国、赵国、梁国,乃至于关中各地的商队,都无法踏上荆国的领土!
即便是刘交仗义,不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刘贾也必须讨好刘交。
原因无他:刘交为如今的宗亲嫡系,更是辈分崇高到和天子刘邦同辈!
而刘贾,非但比楚王刘交、天子刘邦,乃至于合阳侯刘喜低了一个辈分,还是旁支别脉······
出于这种种考虑,刘贾才不得不在这个稍有些敏感的话题上,对刘交稍作附和。
听闻刘贾这番言论,刘交稍一思虑,也是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确当如是。”
“再如何,也终归是兄长,陛下当不至于寡恩至如斯地步······”
“便再不济,也当行分封于合阳侯子?”
说着,刘交便面色一明,将身体朝刘贾的方向稍倾了些。
“陛下不是说,彭越、英布之流,皆当废王为侯吗?”
“今刘氏宗亲,年壮而未得封为王者,唯合阳侯、羹颉侯二人;羹颉侯恐无以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