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宿不耐烦地用手点了点他,开口说道:
“你啊你啊,我早就说了让你早点准备,非要拖到正月十五以后,现在好了,耽误了那么久,时间又那么紧,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鬼魈门的那些怪物又下山来掠人,你来给他们赔命?”
师爷连连拱手,回答道:
“大人,实在不是我不上心,往年惯例都是十五之后才收供奉的,只是今年咱们辖区之内收成都不好,这征收一事进度便慢了。好在咱么倒也足额收齐了,又可保境内百姓一年无碍了。”
“无碍?呵呵,去年那鬼魈门不也说保我们一年无碍,结果呢?一年内光是报上来的无故失踪之案就有上百起,那些隐瞒不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这叫无碍?我看这鬼魈门贪得无厌,跟他们妥协是没有用的,实在不行,我禀报上峰,带兵来打一打吧!”
何宿语气激烈,一把拍在堂中的木桌之上,震得桌面都隐隐有些开裂的迹象。
这个官当得实在憋屈。
不仅要管手下辖区内的民生,还要与上峰虚与委蛇,乃至于一个鬼魈门都敢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每年索取俸禄。
可他有什么什么办法呢?这些鬼魈门人行踪诡秘捉摸不透,除非真的带兵打进飞星城,彻底灭了这鬼魈门,否则根本无法根除。
自己虽有一身神通修为,可是相比鬼魈门中的那些怪物来说还是差得太远。
他自小便好慕任侠,为官之后也日日想着要为百姓分忧解难,荡平世间不平之事,可真正做了一县的县丞,才发现行侠仗义远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杀几个鬼魈门人容易,可是杀完之后呢?谁来应对那些怪物不计代价的报复行动?
只要死了人,自己就是错的。
百姓都是短视的,他们才不在乎你与鬼魈门作对到底是不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只知道,不与鬼魈门冲突,那么至少还能有一口饭吃,可是一旦真的打起来,噩运很快便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何宿不由得生出几分怒意,他想冲到那些还在干劲十足地打包装车的民夫面前,告诉他们停下来,告诉他们不要再妥协了,告诉他们现在他们所做的事情,就如同那鸡舍中待宰的鸡一样,什么时候生不出蛋了,什么时候就要面临做成鸡汤的命运。
可是他没有说,因为这样的话他已经说过太多次,最终换来的结果不过是从上到下的排挤和反对。
拔刀跃马门前路,投主黄金去不顾,这样少年任侠的梦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早就已经渐渐远去了,他所说的话,也只能是气话而已。
停顿了片刻,见师爷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他放缓了语气,问道:
“前两日观察到飞星城那边的异动,有结果了吗?”
师爷连忙答道:
“大人,前去探查的人还没有回来,但是近几日,鬼魈门中没有一人出来活动,也没有四散逃入林中的举动,想来应该不会是鬼魈门有变。”
“哦。”
何宿失望地叹息了一声。
前几天在摇光城中看到飞星城的方向如大日凌空,烟尘万丈,他还以为是有大能对鬼魈门动手,心里很是期待了一番,但一连几日也没有从上面收到任何消息,鬼魈门人也没有特异举动,他只能认为当日的异像只是鬼魈门中的某种仪式了。
毕竟,三月初三是他们的鬼王节,折腾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场面都不奇怪。
最怕的就是这场面万一是由鬼魈门中的某一个人折腾出来的,那情况就对自己非常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