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偃师机关甲是什么模样?”曹延问。
“高一丈半,三面四臂,用的四柄弯刀,那三张脸孔一张怒,一张笑,一张哭。”
李不琢回想着,把偃师机关甲的模样仔细描述出来。
右功曹伏案用纸笔记载着,说道:“十六州中宗匠偃师不过百数,既然知道那机关甲的模样,便能查出来历。”
他虽这么说,内堂里凝重气氛没有丝毫缓解。
宗匠受匠盟庇护,作为联合了天下机关匠人的盟会,匠盟地位超然,连天宫修订律法时都要考虑匠盟的利益,哪是说查就查的。
“纵使能查到来历,也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龙雀残部行事向来低调,突然暴戾至此,恐怕是有人惹怒了他们……”
说话的是左功曹姚顺之,说话时他眼睛瞥向李不琢。
言下之意,李不琢在青口巷中杀了龙雀一位红袍,才导致矛盾激化起来。
李不琢和姚氏早有嫌隙,自从他出任掌书吏后,也与几个姚氏的同僚有所来往,双方都默契没有提起酒庄的事。
这时李不琢死里逃生,却早憋着一股恶气,横眉逼视回去。
“你姚顺之是说要给龙雀残部让道,让他们在河东县安稳发展?不知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河东姚氏的意思。”
姚顺之脸色一黑。
“饭可以乱吃,若乱说话,小心你的舌头。”
说着意味深长停顿一下。
“还有,你说你和其他两人埋伏在高处,为什么他们二人死了,你却连半点伤都没有……”
曹延突然打断姚顺之的话:“住嘴,这水深火热之际你们还有闲心内斗吗!”
姚顺之一怔,低下头去。
虽说姚氏作为当地望族,民望比灵官衙还高,但他又不是姚氏族长,面对一县灵官也不至于在人前就表现出不敬。
李不琢讶异看向曹延,这位临近致仕的河东县灵官对龙雀残部的事本来抱着逃避的态度,说出这番话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能在中土繁华之地治理一县十余年,无论民生还是政事都没出过什么乱子,曹延也非目光短浅之辈,知道龙雀既然在河东县有动作,就是有所图谋,就算没有李不琢激化矛盾,该来的还是会来。
呵斥了一声,见姚顺之没再多嘴,曹延才继续说:“之前的妖患,也一定是他们所做,当先要务是先查清楚他们的目的。”说着看向李不琢,“你连夜赶路,且先去休息。”
离开内堂,李不琢就在衙中吏舍休息,作为昨夜铸炼司外袭杀的唯二幸存者,他的安危也是重中之重。
灵官衙吏舍是衙中官员工作繁忙不便回家时才住的地方,布置简单,但打扫干净。
渐亮的天色透过窗棂照在床榻的靛蓝褥子上,李不琢头一低,取下腰间竹筒。
惊醒的瞿兰蜂嗡嗡撞击着竹筒壁,啪啪的响。
往床上盘膝一坐,李不琢心神怎么也安定不下来,无法进入坐照自观的状态。
只是吞服了一颗小精元丹补充消耗,静静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