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握住了幸福,却不想,那正是我一生所有不幸的开端。
胤国的冬天,冷到了骨子里。
我还记得,是在一个漫天飞雪的夜晚,齐国使臣谒胤,他大宴以迎,宴会上,使臣献上了一位美人,姓齐,名为熙妫,他没有拒绝,当场封她为熙夫人。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到心脏的抽疼感,但我却不能表现出一丝悲伤,因为我不仅是他的妻,更是胤国的王后,我有为臣子的责任,不能嫉妒。
我以为,我会很讨厌那个熙夫人,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经常聊得十分投机,她是北齐贵女,我本为楚国公主,因此,我们拥有着不少共通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有了她,我在这深宫的日子,才不会那样寂寞冰冷,日复一曰,看着红蜡泣血,枯坐至天明。
于百姓而言,他是一个勤政的国君。可对我来说,他绝非一个合格的夫君。
我应该生气的啊,可每当我看见他因繁重的政务,而疲倦的双眸,我就忍不往心疼。
我想,我应该帮他。
有一天,他突然满心欢喜的抱着我说,他要伐卫。
我知道,虽然胤国的变革已初见成效,但此时伐卫,并非良机。
胤虽与齐联盟,可卫与楚周关系极佳,若卫有难,唇亡齿寒,楚周两国绝不会坐视不理。
除非楚弃卫联胤,方有一战之力。
于是,我让熙夫人帮我掩护,秘密回了一趟楚国,我的父王拒绝了我这个荒谬的提议,并给了我一耳光。
我的兄长怜惜我,秘密将我送回了胤国。
为了劝阻他,我将曾经在楚国的一把长剑赠予他,并分析了攻卫之利害。
而这一柄剑,埋下了我与他彻底缘尽的种子。
他对我的身份生了怀疑,一番调查后,他知道了,原来我竟然是楚国的公主。
他怀疑起了我嫁给他的真正目的,他甚至认为我们的初遇不过是精心设计早有预谋。
他抹杀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们大吵了一架,我在寝宫直接哭至昏迷,醒来后,他竟一脸温柔地望着我,因为我怀孕了。
我一度天真地以为,这个孩子的到来令我们之间的感情有了新的转机,可最后冰冷的事实告诉我,那不过是加剧我死亡的催命符。
等到快要临产之际,我才知道,我被下了慢性毒药,活不过今天的冬天,我求太医,无论如何,保住我腹中的这个孩子。
临产之时,是一个暖阳初升的冬日,我恍惚之间,在窗边微曛的晨曦之下,看见了南楚盛夏之际,碧波千顷,十里红莲绽放的景象。
红莲之中,青年眉目深邃,眼底似有水波轻漾。
那一刻,我再一次哭了,那个骄傲恣意的小公主,一生仅有的两次哀恸,都是因为他。
其实我知道,让我走向死亡的,不是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而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我的男人。
那个毒药,是我最爱最毫不设防的枕边人所下,多讽刺啊。
熙夫人得知我生命垂危,踩着一地未融的碎雪赶赴至产房中,握紧着我的手,试图给予我一丝温暖。
我笑了笑,将刚出生的孩子,托付给她,我说,他若来了,就告诉他,这个孩子,我已经取好名字,就叫弦歌,洛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