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朝忠沿着老城区一直走,然后转乘电车前往满铁附属地。
自从张大帅定都奉天以来,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几经更名,从盛京到奉天,又从奉天到沈阳,但是几乎所有当地人都仍然称沈阳为奉天。
原因无他,奉天承运,奉天承运,一听就高端大气上档次,有种受命于天的华贵感。此种心理,非常类似于老皇城根下的北京人,似乎只要说出奉天这两个字儿,就莫名的带了一种无可名状的优越感。
不过现在的奉天也无愧于这种赞誉——奉天当时的城市建设规模已位居亚洲前列,日本舆论界当时广泛感叹东京的城市建设逊于沈阳,并称之为“新满蒙现象”。
现在的奉天,有三大商埠,老城区,满铁聚集地,奉天商埠。
其中满铁聚集地聚集了包括日本人在内的大量洋人,而耿朝忠寻找的对象,党调科驻奉天办公室,正是位于这里。
这很奇怪,南京政府党调科的办公室就堂而皇之的在日本人的势力范围内大摇大摆的办公,而特高科却对此熟视无睹。
也许,是因为特高科想向日本人表明,或者向少帅表明,无恶意。
更或者,因为席一鸣是个透明人,而透明人是没有威胁的。
席一鸣三十多岁年纪,身材修长面皮白净,如果有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就会清晰的看到他白嫩皮肤下面的青色血管。
他的住址透明,作息透明,所有的一切活动都是透明的,甚至连他每周六去新世界歌舞厅听甄宝仪唱歌,唱完后照例扔下一块大洋的习惯,所有人都了如指掌。
所以,坐在对面楼房里监视席一鸣的武田弘,也懈怠了。
特高科派来盯住席一鸣的人,也由三个,变成了两个,直到只剩下了武田弘一个。
谁都知道,这个家伙只是个象征性的存在,并且他的履历也很清楚,没有从军经历,没有加入过任何秘密部门,只是一个纯粹的文人。
其实看他的手就很清楚,武田弘观察过,他的手绝对没有握过枪。
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揉了揉疲乏的眼睛。
席一鸣刚才接了个电话,不过没说几句话。
按照常理,接了这个电话以后,席一鸣会端起电话旁边的茶杯,喝上一口茶水,然后将茶沫子嚼碎吞咽下去,而不是像一些吐在旁边的纸篓里。
这是一个湖南人的典型习惯。
湖南人席一鸣果然将茶沫子吞了下去,然后站起身来,朝着窗外笑了笑。
他是在对我笑吗?
武田弘有点纳闷。
两个窗口至少隔着七八十米,他笑什么?
还没想明白席一鸣笑什么,武田弘就发现,席一鸣站了起来,穿上外套,输了梳头发,开始往外走——看样子,他要出去一趟。
武田弘连忙放下望远镜,推开椅子,准备推开门往外走。
虽然不知道这席一鸣要出去干什么,但跟着他总是没有错的。
门推开了。
不过门外却站着一个人。
他礼貌的对着武田弘鞠了一躬,然后用标准的北海道方言说道:
“请问,是武田弘先生吗?”
“你好,你是?”
来人是如此的彬彬有礼,还说着标准的日语,武田弘下意识的一弯腰,对这个人还以鞠躬。
然而,就在他头低下的一瞬间,那个人的膝盖突然抬起来,狠狠的砸在了武田弘的鼻梁上,但是,这只是第一下。
紧跟着,武田弘的脖颈感觉到重重一击,然后就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