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船靠在湖岸,沿着手臂粗的圆木合缝严实铺成的十几丈小路上岸
风吹水动,这条距湖面半丈的小路在水中晃来晃去
水中倒映的风景时大时小,给烧饼儿一种迷幻奇美的感受
几只灰褐色的野鸭在小路下方穿梭游荡,闲适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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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食的白鸟在尚平湖上空盘旋,视线锁定在湖上
偶尔会有几只迅速的扎向水中,瞅准时机衔鱼而出
曼妙的飒爽英姿,不禁让烧饼儿啧啧称赞一番
恍惚间消失在湖天一色里,不知那可怜的鱼儿能否从鸟喙中挣扎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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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一棵弯曲老柳垂下的柳条,不时舞动着
调皮的阿光追着柳条跳来跳去,也不知有什么企图
烧饼嘴上唤着阻止,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烧饼儿浅浅笑着,等待着阿光玩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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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饼儿和阿光沿着唯一的小径,一路向东
行了有一会儿,远方有一个露天的茶馆
写有茶字的布幌子,破烂不堪的全身都是伤疤
高悬在一根竹竿上,猎猎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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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茶馆里五六张桌子,每个桌子将就能坐四人
歇脚的江湖客并不多,算上卖茶的老头也就十几个人
三三两两稀稀拉拉坐着,卖茶的老头步履蹒跚佝偻驼背
卖茶的老头也卖水酒,他一笑起来嘴里就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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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累了的烧饼儿带着阿光找了一空桌坐下
几只打量的眼光,有意无意的向她扫视过来
一个人一条狗,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儿不和谐
烧饼儿也向他们打量而去,毫无掩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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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挂有布幌子的竹竿而坐的像是一对夫妻,男持扇女拿剑
他们穿着不算华丽但很简洁干练,男子不慌不忙
女子倒是一脸防备,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男子要了一碗水酒,女子要了一碗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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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坐在那对夫妻的左侧桌上,年龄都不大
其中一个明眸皓齿的小白脸儿,长得贼俊
不仔细打量,都会觉得那是一位倾城倾国的女子
他们身后都有一个箱子,不知装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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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四人坐在靠近卖茶老头的一张桌上,脚夫打扮
那最凶神恶煞的男子一言不语,像个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
其余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但都唯那一言不语的马首是瞻
那人自顾自地饮着水酒,目光注视着远方一棵杨树上的鸟巢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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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饼儿要了一碗香茶,毕竟身上的银钱本就不多
烧饼儿饮酒但不好酒,她酒量奇大
知道这一隐秘事儿的人,只有她阿爹和刘叔两人
烧饼儿经常和老刘头拼酒,老刘头每次都会喝大到一天一夜不省人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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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饼儿倒没什么事儿,就是脑袋壳儿有点痛
走路有点晕走不稳,但第二天早上就好了
像往常一样,早早去了烧饼摊上做烧饼
老刘头对此嫉妒不已,暗自欣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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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妮子儿就是个酒缸呀,怎么装都装不满啊
以后再也不能和她拼酒啦,喝死人不偿命啊
之后每次烧饼儿拉着老刘头拼酒,老刘头都想嗫嗫嚅嚅敷衍了事儿
这时烧饼儿都会憋住笑儿,面带遗憾的说:哎,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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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听到这一声叹息尤其是那个了字,老刘头都会和烧饼儿喝他个三百回合
结果可想而知,老刘头儿总能成功的喝到不省人事儿
从此以后,老刘头儿就有了两个梦想
奕棋能胜段老头半子,饮酒能胜烧饼儿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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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头和段老头都是棋道高手,不分伯仲
奕棋奕了二十年,常都以和局结束
让老刘头憋屈的是,唯有饮酒一道——
唯有饮酒一道输得彻底,还输给个女孩忒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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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处于丁字形的交叉口上,旁边有一条南北向的官道
官道上往来的人,有马车有轿子但更多的是脚夫
他们从茶馆旁经过,从来处来向去处去
他们走着他们自己的路,却不知茶馆里暗潮汹涌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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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饼儿静静的坐着,喝着她的大碗茶
她不知危险就在身旁,正悄然而至
在南北向的官道上,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从北方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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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个道士,又不像一个道士
他走得不急不缓,步子迈得不小不大
他有着大众般的身高,五官较为精致
他比烧饼儿大五六岁,他们现在还互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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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子嘴里叼着一根青色的草杆儿,身上背着一个比烧饼大很多的圆形包袱
他走着走着会时不时停下,掐着手指卜着卦儿还自言自语
梦夏冬做着春秋梦儿,像极了——
像极了一头黑色睡不醒的猪,睡不醒的猪
自言自语后,他就会自嘲的笑一笑
202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