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王熙凤俏艳的面上绽出一抹笑容,头上绾着的盘珠窝凤钗轻摇,在灯火照耀下发出金灿灿的光泽,她笑道:“三弟,你如今愈发成了老夫子般,一本正经。
都是自家骨肉,哪里就要这般端着?
多累得慌!”
贾琮垂下眼帘,轻声道:“上两回挨打受伤,若不是二哥二嫂和平儿姐姐相助,琮焉能活命?
故而不敢于二嫂面前,轻狂失礼。”
王熙凤闻言,稍稍动容,仔细看了贾琮一眼后,见他依旧清瘦的过分,再想想之前受的苦,心里多少明白贾琮为何不敢做错半点了。
她以为,贾琮是怕了。
再听他心存恩义,脸上的虚笑便敛了三分,多了分真意,轻轻一叹,道:“如今在这边,倒不用太拘谨了去。
你才多大点,真有个过错,太太那样的菩萨心肠,难道还容不下你?”
不过说至此,王熙凤忽然止住了话题,面上浮现出一些尴尬来。
心里有些自责:人一心软,事就不好办了。
贾琮好似感觉到了她的犹疑,抬头看向她,道:“二嫂来可有事吩咐?不若去屋里稍坐,喝杯热茶驱寒寒?”
王熙凤闻言,想了想后,笑道:“也罢,就吃三弟一盅茶罢。”
一边与贾琮往里走,一边问道:“平儿给你挑的那两个丫头呢?怎么不见人?”
贾琮道:“小红去厨房里领晚饭,春燕去浆洗房取洗好的衣裳了。”
“她们可还听话得用?”
“都好呢,谢谢二嫂和平儿姐姐费心了。”
“呵,自家人,外道什么……”
……
荣禧堂,东三间耳房。
这里素是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之处。
房内陈设奢贵雅致,又不失生活温情。
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
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
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筯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唾壶等物。
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
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炕沿上却有两个锦褥对设,此刻,贾政与王夫人坐于其上。
地上,贾宝玉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半垂着头,大气不敢喘。
王夫人面带柔和慈爱的微笑看着宝玉,道:“听说今儿你做东,请老太太和家里姊妹们吃席了?”
贾宝玉闻言,先心惊胆战的看了贾政一眼,见其没当场喝骂,心里稍松了口气,恭声道:“是,昨儿史大妹妹来了,老太太极欢喜。所以儿子拿了些银子做东道,请老祖宗和姊妹们吃了回宴。
还……还请了环儿弟弟。”
说着,宝玉悄悄打量了番贾政。
其实他一百万个不愿请贾环,实和贾环无话可说。
不过是王熙凤给他出的主意,说这般一来,他老子必定高兴。
没想到,他这般一说,果不其然,贾政严厉的眼神,和缓了许多。
贾政瞥了眼宝玉,见他偷看,哼了声,宝玉忙收回眼神,眼观鼻鼻观口的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