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遭挤进了核心,为首的几人低语了几声后,身旁的监生们开始维持起场面来。
“安静!”
“请先安静!”
“诸位乡贤暂请稍待!”
他们身着儒衫头戴青衿,本就是官老爷级别的人物,一番言行举动后,终于让隐隐失控的场面安定了下来。
这时,为首一监生对四周抱拳笑道:“诸位乡贤,还请稍待。
今日之事虽然令人生恨,可学生见这家书坊的伙计,似还有话要说。
咱们不妨先听听他有何话说,再做打算不迟。
若他说不出道理来,此处乃国子监御造牌坊所在,断容不得这等无良奸商存在。”
“好!”
“说得好!”
颇有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的感动,周遭百姓纷纷叫好起来。
那监生见此,眼中闪过一抹喜悦之色,而后折身,正色对世翰堂的伙计道:“我为国子监内舍监生张元,字子奋。
今日诸位乡贤,皆明礼之辈,不会做不教而诛之事。
你有何话可说,尽管道来。”
那伙计敬畏的看了张元一眼,躬身老实道:“这位大老爷……”
周遭监生轰然失笑,那张元也哭笑不得,道:“当不得老爷之称,唤我相公就好。”
说此言时,张元面色隐隐有些不自然。
喊他相公和喊他老爷,是有分别的。
若是举监监生,会试不第,那是有资格被称为老爷的。
因为举人便是老爷。
可荫监,只有参加乡试的资格,也就相当于秀才身份,只能被称为相公。
虽然荫监并不大瞧得起落第的举人,可对于他们的身份,还是羡慕的。
那小伙计对这些好似都不大懂,只懵懂的点头,道:“哦哦,是,相公大老爷明鉴:
我世翰堂,绝不是嫌贫爱富,或是心黑贪婪之辈。
虽然碍于苦衷,不得卖一套十三经与这位大娘,可我们东家却自己出银钱,从别处买了套十三经,一文不要的送给这位大娘。
只是这位大娘不愿要,我们也真真没法子啊!”
众人闻言愕然,愈发糊涂,多半不大相信。
不过看到小伙计手上的书箱,也不得不信。
张元也是一怔后,看向那老妇,道:“老人家,这伙计说的可是实话?”
那老妇人还在落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实话。”
“咦!”
众人又一片哗然,闹不清搞什么名堂。
张元也蹙起眉头来,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伙计,之后对那满身伤感之气的老妇道:“老人家,你为何非要买他家的书?”
那老妇道:“这位相公不知,老婆子本是城西十五里外二贤庄赵家妇,先夫病故八年,只与一子相依为命。
因是老来得子,先夫在时,每日教导我儿,要用心读书,日后考取功名做秀才相公,做举人老爷。
先夫听闻都中有一名为世翰堂的书坊,这家书坊内的书,是大乾顶好的书。
因而省吃俭用,攒了好些日子,才托庄子里蒙学教谕,从都中带回一套四书五经来。
只恨命苦,在此之后没几日,先夫就病逝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度日。
好在我那儿子争气,不贪顽不淘气,日日苦读不辍,连学里的先生都赞他读书好,必能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