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在职的地方官之中将会有一大部分出自闽王府和陈凯的官署,他们都可以视作为东南明军这个超级藩镇集团的触手。而且,随着东南明军在浙江、南直隶、江西、湖广、广西的高歌勐进,这些触手的数量自然也会呈指数级增长,是任何藩镇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的,甚至加一起都不一定能赶得上个零头的地步。
如果战时内阁通过了以锁厅试进士充实六科给事中的决议,那么未来的六科给事中当中的大多数将会是出自郑成功和陈凯的门下,甚至是绝大多数。届时,无论他们怎么说、怎么做,都将构成了操控台谏的现实
陈郑一体是世所共识,是故,陈凯操控台谏就是郑成功操控台谏,郑成功操控台谏就是陈凯操控台谏。
这便是现实问题,可若是各自发展,不涉及联合各方势力,如此的一超独霸,自是极大地优势,可最后的结果就是取明而代之,就像是曾经的那个强大的吴王府之于弱小的龙凤朝廷一般即便主观上不想如此,可若是双方力量悬殊真到了这个份上,不得不黄袍加身的戏码也是少不了的。
郑成功不是朱元章,也不是他那个在三藩之乱中对盟友大打出手的败家儿子。更何况,现在的东南明军也不是郑成功一个人说了算的,陈凯这些年的功绩,使得任何人想要做出什么对东南明军势必会产生重大影响的决策都没办法不顾及陈凯的意见。而陈凯,亦不会容忍任何人有机会取明而代之,无论是郑成功,还是他自己。因为一旦改朝换代,皇权的兴衰轮回就又要重新启动,这是在永历弃国的大背景下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此时此刻,钱谦益将话直接点破了,吓得那幕僚连记录都不敢记录了,手更是一个劲儿的哆嗦,墨点随之抖落得满纸都是。但是,其预想的阁臣互斗的场面却未曾爆发,见得钱谦益突然发作,文安之等三人亦是连忙起身行礼,不敢有丝毫犹豫。
“下官早年确与竟成有隙,但如竟成昨日所言,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此间,只是讨论议桉,亦绝无他意。”
“竟成之为人,这些日子下官看在眼中,绝无怀疑竟成之意。”
“下官此前虽与竟成未曾谋面,但下官之好友皆对竟成交口称赞,下官相信他们的人品,自然也信得过竟成。至于闽王殿下,因鲁王殿下的缘故,下官确对其有些意见,但下官亦是坚信闽王殿下对大明忠心不二,断不至此”
钱谦益的这一手着实让陈凯为之一惊,只是未及他开口,钱谦益便示意众人落座,温言说道“老夫亦相信诸君皆系正人君子,只是有些事情最好现在就挑明了,以免日后再生出些什么嫌隙出来。况且,竟成刚刚不是已肯定了诸君的否定态度了吗”
说到此处,他更是面露笑意“而方才汝止所言之充任与沧水所反对之充实,虽一字之别,老夫倒是以为我等的想法实则是一致的。你以为呢,竟成”
“牧翁知微见着,下官亦有同感。”
充任和充实确实只有一字之差,可是从数量和比例上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换言之,以锁厅试进士充任六科给事中本没有问题,只要他们不让锁厅试进士填满六科给事中的那四十个坑进行了,那么随着锁厅试进士在这其中的比例越小,陈凯和郑成功就越不具备操控台谏的可能,旁人总不能说那些并非受陈凯和郑成功任命的官员同样全部受到了他们的操控吧
说来,陈凯与钱谦益相识多年,可是直到了今时今日,方才见识了这个官场老油条的手段和观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