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那些同伴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坐在一起闲聊片刻,说的也都是些西班牙人队华商的压迫的事情,正与他们今日的遭遇来了个交相辉映。
第二天,唐兴远便没有随陈元良去潘学忠那里,而是与一个同样到此收购香料的同伴一同出发,把这个戏作足了。
经过了昨天的争论,以及一夜的思量,待陈元良抵达潘学忠家中的时候,后者已经有了些许为昨日的失礼而心生愧意,只是他的立场仍旧没有改变——原则问题,是不会为了顾忌对方的感受而轻易改变的。
“不造盖伦船,就造些商船,运再多的货也就是给那些鬼夷赚钱的。真不明白,他们怎么就那么鼠目寸光!”
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着实让陈元良笑出了声来。见得老友如此,潘学忠又是一阵的没好气。只是没等他再与陈元良聊聊关于西方殖民者对南洋华人的压迫的旧事,寄希望借此唤醒其人的一些同感,却是那陈元良率先做出了反应。
“士农工商,四民之末,兄长还在寄希望于朝廷?”
崇祯年间的那次屠杀暂且不提,那时候毕竟已经是即将亡国,辽东的满清和关内的流寇都已经让大明朝廷挠破了头,哪里还顾及得到南洋的事情了。但是早在万历年间的那一遭,天子一度为此勃然大怒,可却仍旧没有出兵征伐,这既是国力所限,亦是在于吕宋盛产金银的谣言告破,当收益低于预期和投入,行动便宣告取消。
这本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可是那一次的轩然大波之中,明廷最后却是以“中国四民,商贾最贱,岂以贱民,兴动兵革,弃之无所可惜。”也就是说,明朝认为这些跑到菲律宾的人都是商人,而商人是不值得朝廷为之动武的。
放在整体的事件前后去看这个说辞,更像是一块为没有出兵为那两万汉人复仇而扯出来的遮羞布。只是,这个看似符合重农抑商理念的借口,却恰恰将大明王朝的脸面丢了个干净,称得上是一个可笑至极。
陈元良说的就是这桩旧事,朝廷对他们这些身在域外的子民往往是习惯性的放任自流的。这与明初时郑和七下西洋,还要到爪哇去征讨华人海盗、授予侨领官职,以及讨伐不臣,凭此来加强王朝在南洋的影响力是截然不同的。国力衰退,这其一,但更重要的还是在于国家的重心不同的缘故。
对此,潘学忠自是明白,当即就做出了否定的回答。同时,他更是表示此番如斯,说到底还是对粤海商业同盟背后的势力存了希望,只是没想到仍是这般畏首畏尾的。
“兄长,以愚弟之见,还是要先设法走出去,才会有这样的机会。一次便把事情都敲定下来,谁又能保证日后不会有反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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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先生那里,在下已经劝说过了,其人亦有悔意。于是,在下便劝解说是先造商船,等以后有机会了再造那盖伦船。他说要考虑考虑,我看是十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