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严明面色大变,忙上前替他诊脉。
越是诊下去,脸色便愈发不安“将军,当真不能再”
萧牧抬手,制止了他每日都要说上几遍的话“不必着急。”
“可是您的身子”严明满眼不安。
将军如今之所以轻易叫人看不出身体有异,一是服药支撑着,二来便是于面色唇色上做了掩盖但这些皆是表面,半点不夸张地道,将军如今这般景况,便是连一场寻常的风寒都经不起
“京师有密信传回,圣人病倒了”萧牧道“此时,有人比你我更着急。”
这些时日,他已想得很明白了。
对方之所以未曾对他动用见血封喉一击毙命的剧毒,必然有其原因在。
既有原因,那便证明他有足够的筹码。
而于棋局之上,他一贯有得是耐心。
数千里外,京师之内,冬雨阵阵如寒针刺入骨髓。
吉家花厅内,吉南弦正读信。
“什么商议嫁娶之事”喻氏听到一半猛地自椅中起身,惊诧道“咱们小玉儿有心上人了”
一旁奉长公主之命前来送年礼的韶言郎君听得心口一提。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吗
吉南弦无奈摇头,看向腹部隆起的妻子“阿瑶,你且坐下,听我念下去”
喻氏瞪着他“卖什么关子呀”
“是吉吉”吉南弦唯有笑着道“是来信商议吉吉的亲事。”
“吉吉啊”喻氏这才坐了回去,又好奇道“快念下去,吉吉在北地这是找了个怎样的婆家”
韶言暗自松了口气,得以静静品茶。
吉南弦一封信念罢,众人皆面有笑意。
“有小玉儿把着关,错不了的。”孟老夫人笑意慈和“且回信,由她安排便是另再使人置办些嫁妆,挑几个说得上话的老仆送去营洲,也算娘家来人了。”
“是,孙儿这便安排下去。”吉南弦笑着将信合上,随手压在另一封未曾拆开的信笺之上。
他非是信不过韶言,而是有些事大白于世之前,一刻皆不得大意。
这是阿衡多年来的苦心谋划,身为家人,理当谨守。
宣政殿内,早朝未散。
以中书令姜正辅为首,弹劾定北侯萧牧之声不绝。
“此前陛下旨意,欲押契丹部族首领璇浦入京受审,定北侯只一句璇浦已被契丹刺客灭口便敷衍了事,而无半句请罪之言,可见目无君主知嚣张气焰愈盛”
“没错,璇浦乃契丹名将,与我大盛交战足有二十年余,当年又曾参与反贼时敏晖谋反通敌案,此等分量之人被擒获,萧牧非但未能审问出紧要军机,还使人在眼皮子底下被劫杀,本就有看管不利之罪”
原本嘈杂的大殿中,在“反贼时敏晖谋反通敌案”此一句话响起时,四下有着瞬间的静谧。
有官员暗暗交换眼神,更多的则是垂下眼睑掩去情绪。
高坐御阶之上龙椅内,满面病容的皇帝,满是疲态的眼底也有一瞬的晦暗不明的凝滞。
童乐帝今岁尚未满五旬,却因久病而早显老态龙钟之感,双鬓花白,腰背也不再挺直。
“再有近年来北地战事频发,定北侯未奉圣命,频繁随意挑起战事,以致与北地异族诸部关系越发严峻紧绷依臣之见,此人先后收复五城,兵事皆归于其治下,未必没有借机揽权之野心在”
“臣所见与马尚书相同”
姜正辅最后肃容道“自我大盛建朝以来,北地便有难以为朝廷所掌控的弊端在此前晋王叛乱之事后,北地形势混乱艰难,不得已之下才命萧牧暂时接手稳固局面,陛下又予其爵位示朝廷信任,可未曾料到此人贪功之心甚大,日渐骄纵嚣张,若再不及时遏制,只怕日后要酿成大祸”
此言出,附议声更是无数。
如此之下,一道反对之音便十分醒耳了
“诸位大人此言,吾实难认同。”立于御阶之下的太子开口,字字掷地有声“其一,璇浦本为定北侯兵不血刃、智擒而来,此后更是将人由军营暗中押至侯府秘密看管,如此百密一疏之下,璇浦仍为刺客劫杀,必然也非定北侯所愿。收复千秋城之战,定北侯适才立下堪留名青史之大功,若朝廷便要以其未曾看管好区区俘虏为由问罪,未免太过牵强苛刻”
“其二,所谓定北侯有揽权之心试问诸位大人,可还记得三年前北地局面如何”
太子环视众人“吾记得,且仍记忆犹新,清晰深刻,为之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