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隆饭后留下又与族长说了下延途见到的各部族情况,以及这一路上种种遭遇,大族长饶有兴致地同他闲话了好一阵才放人回帐中,耶隆回帐时已是脚步不稳,跌跌撞撞进了帐,摔在艾真身边的毡垫上,小伙计见了赶忙跑去扶,耶隆手一挥,便把他伸过来的手挡开了,顺势便伸手搂住旁边半靠着的艾真的腰,把头埋在肩窝里含含糊糊地喊着:『艾真、艾真......大哥回来了』
小伙计本想去给他倒杯茶醒醒酒的,听他叫人的名字,狐疑地看着,也不敢上前扶他,心道:『少爷这是喝了多少酒,折腾病人不说,醉得连名字都瞎叫了』
艾真本是昏沉沉地似睡非睡地,忽地惊觉有人搂她,耳鸣得厉害听不清来人叫的是什么,眼皮也抬不起来,身上更是无力挣扎,惊恐着呓语般地轻呼道:『大龙哥哥救我!』
耶隆虽醉得厉害,听到了她的呓语,起身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边晃着身体边说:『哥哥在,哥哥在,艾真不怕』
此时小伙计宝音见糊里糊涂的两个人搂做一团,本窝在艾真身边的小狼崽被闹得从睡梦中惊起,少爷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宝音自觉还是退出去守着门比较好,倒了杯茶放在耶隆身边,便一把捞起小狼崽,抱着去帐外了。
帐内耶隆紧紧地将艾真搂了好一阵,艾真终于本能地被憋闷感打败,勉力睁了眼看到了满身酒气的耶隆,两个人额头相抵,耶隆带着酒味的鼻息炽热地呼在艾真的脸上,给她那几乎毫无生气的脸上染上了一丝血色,两人直直地静默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看着,就如同时间此时凝固了一般,两人都觉得不堪也罢,伤心也罢,痛苦也罢,如真能就这么停滞在此时也就算很好的,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想再说什么都晚了,想再做什么也都无意了......
艾真此时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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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说不得,所幸脑子暂时清明了一阵,她现下心里有无限的懊悔,妈妈死的那年如果能同耶隆一同走了就不会有现在所受的折磨,更不会走到现在这将死的地步,如果能活过来,一定要好好地爱一个人,好好地吃饭睡觉,好好地识字,好好地去看看远方的世界......
耶隆心里含着无尽的懊悔,那一年如果能强带着艾真回霁城,她便不会受这许多的痛苦,不会将死在自己的眼前,他是没有办法了,如果同大喇嘛讲经上说的能有来世,那便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地做个小家女子,生活平顺,可以被父母丈夫宠爱也会有围在身旁闹哄哄的弟妹子女......
两人不知相看了多久,艾真终于支撑不住全身失力地往下坠,耶隆托住了她的头和背,哽咽地轻轻问了声『你......真的要走了么?』问完这句话,便觉得四肢百骇如被针刺般,痛得难以自持,偏艾真已经答不出话来,只两眼虚无地盯着不知远方的何处,耶隆明白那个时刻即将到来了,那些痛意长驱直入地穿入了他的心肺,刺得他寒意直串天灵。
此时艾真已经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了,只觉身体愈来愈轻不断地往上飘着,感觉耶隆即使抱着她也拽不住她似的,这种感觉让艾真整个身体如同一个空洞,让她很难受,她不由地想喊出来,但只是张了嘴,并出不了声。
耶隆看见她目光游离地躺在自己怀里,气若游丝,张着嘴发不出声,但似在向自己求救一般,他知道艾真气绝只在须臾了,不管不顾地朝门外嘶吼着:『宝音,快去找族长大人求大巫师快来,快!』
小伙计听闻也没再打帘进去问,放下狼崽一溜烟地朝族长大帐跑去,被帐外的族人拦了,便着急地在外跳着脚叫嚷着:『族长大人,我家耶隆少爷请您让大巫师赶紧来一趟呢,他兄弟马上就要咽气了,晚了可是来不及了』
大族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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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睡下,正好召了大巫师来说立夏占卜要准备的忌品以及明早去给耶隆兄弟做撒满法事的事,听到帐外叫嚷,便着人出来问了缘由立时遣了大巫师前去。
大巫师马上让人跑去自己住处取了黑色鹰头神帽、法衣、神鼓,法具,穿戴齐整后便出了帐便跟着小伙计去了耶隆的帐篷。
一行人入了帐篷就见老巫师击打着胸前神鼓走到帐中央,门帘外夜风裹搅着沙尘和细碎的草木渣屑旋进篷内,应和着老巫师碎步跳跃语音苍老而含混地唱着《请神歌》。
老巫师已不知多少岁了,脸上的褶皱如同被刀刻出的一般,黝黑的皮肤上涂着几道红色的痕迹,眼珠混沌泛黄,他?地诚心祷告着请“斡恩高日”神灵附体,只见他一阵剧烈地颤栗过后再次跳跃着碎步来到艾真跟前向着她喷了两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面法镜问道患处在哪,耶隆木然地将艾真铺放在自己肩头,将她的后脑露出,老巫师拿着法镜贴向艾真后脑的伤口,口中不断伴着忽高忽低的音调念念有词,不大的帐篷内如有魔音笼罩般地诡异,细草碎叶和尘土被乱风卷着在帐里翻窜,其间的人都大气不敢出只紧紧盯着那被神上了身的巫师身体不停地用怪异的姿式抖动着,宝音边看边惊异地想他那年老瘦削的身体竟没在这如同提线木偶的快速舞动下散架。忽然老巫师跌坐在地眼珠直愣愣地向上翻着,旁边的两位巴格其助手,忙上前将老巫师扶起大声唤道『耶德根,耶德根,神去了!』,半晌老巫师这才如同大梦初醒般恢复了常态。
他再望向耶隆抱着的病人伤口时,顿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他似乎看到这病人伤口下方被领子掩住的地方露出了半个有些眼熟的印记,旋即便提了一盏马灯走近查看,他将艾真的后领向下拉了拉,便看真着了那个被烙在后脖上的图案,他怔愣了一小会,没动声色地带着人走了,出了帐便直奔大族长的帐里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