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伯一摇一摆的划着船,今日还真是不寻常,宵禁时辰有人去锦龄城也就罢了,回程竟还能拉到人,而且还是三个人,这锦龄城今日是没有封城吗?
夜色晚,所以银伯划的也就慢了些,船上三人无话,感觉气温又降了几度。“各位客官都是狄首城人士吗?”银伯随意的问道,“刚才二位也是狄首城来的,看来今日狄首城和锦龄城还挺热闹?”无人接话,气氛略显尴尬,银伯轻咳了几声,便也未再多言。片刻之后,笠蔚的声音清冷而起,“时至如此,依然是将首之令?”
身旁之人嘴角弯了弯,“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还有数百人被关于刑牢,你能出来便是万幸,莫不是还真想见完将首再回去?”“你并不是城卫营中人,是副队派你来的。”笠蔚转头,“副将在狄首城?”“客官,快到岸边了。”银伯的船速在他们对话之时明显快了许多。船上三人相继下船后,银伯收完船费,未再有任何停留,便立刻推船离开。
“看来这船伯是被你两吓着了。”另一人笑着说道,“在外行事,身份还是谨慎看待比较好。”“你是何人?”笠蔚身旁的人面露不悦,“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还不像那船伯一样速速离开,还敢在此废话,怕是活的有些腻了。”“看来严炟副队是老眼昏花了,如今选的都是些什么教养的属下,真给我们副将丢脸。”
“你是副将的人?”这次倒是笠蔚有些意外。“再给你最后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只见那人并未理会笠蔚,而是面向笠蔚身旁的人命令道,“副将有令,让你即刻处决此人。”“属下严从,乃严炟副队私属,不知可否报上名号,属下也好向副队回禀。”严从拱手,姿态恭敬。“名号?”那人轻笑了一声,“若是你副队来问我,我还勉强答一答,就你这区区私属,也配来问我的名号?”
“若无名号,恕严从难……”严从话音未落,只见那人已是速速出击。严从反应还算敏锐,侧身躲过一掌,可不料那人速度骤然增快,严从侧身之后还未站定,已被那人反身一踢击倒在地,继而右脚压住躺在地上的严从,“本事不大废话不少,今天就让本将代你们副队管教管教。”“不知副将此意何为?”三人的目光都随声而转,只见严炟从不远处的石堆旁走出,“我已传书副将表明事态与判断,副将也已回书肯定决策,如今又派你来下令,不知是何用途?”
“副将思虑良多,还是不放心,所以便让我来传达最新的指令,且让我来督查一下执行的过程。”那人神色轻快,说完便收回压在严从身上的脚,继续道,“我看以这属下之能力,怕是难以完成将首之令,怕是要严炟副队亲自出手,才能处决此人。”“不知副将有没有告知为何突然改变决策?”严炟双目紧盯那人,“并且回书是道会亲自来此会面,如今为何只是派一私属来传令,还是我未见过的,这着实让我难以信服。”
“狄首城如今有禁生府前辈来访,副将难以分身,但此事不宜拖延,便让我来督办。”那人眼神瞟了一眼笠蔚,然后继续对严炟道,“当然,若严炟副队实在惜才,不愿听从副将之令,我倒是可以帮副队下这个手,但若是之后副将问起,我想副队可要好好琢磨这迟办之由。”闻言至此,严炟显然已无心多虑,看得出此人实力不弱,确也不像一般将士。
数秒钟静默,严炟转身面向笠蔚,笠蔚并未有丝毫惧意。通过刚才的对话,笠蔚也早已清楚了当前局势,想来一战在所难免。但从刚才对话可以推测,严炟有想保他之意,副将却要置他于死地,笠蔚不解,这番判定是为何意。严炟已持剑出击,笠蔚亦拔剑相对,两人剑影如光,对阵相衡。
“怎么,严炟兄是忘记自己术法界弟子的身份了吗?竟以肉搏相抗,这是有意偏颇吗?”严炟闻此,蓦然收剑,站定起术,只见严炟双手周围萦绕着缥缈的灰色雾气,严炟向前跃起,瞬间冲至笠蔚面前以掌击之。笠蔚反应也尤为迅速,向后一个转身后弯腰躲过,但那灰色雾气却仿佛已经寻到目标,主动的缠绕上去。笠蔚立刻向后一翻,离严炟相隔有数米,可那灰色雾气却依旧贴身相扰。
只见笠蔚突然面色煞白,眼起血丝,表情有些痛苦。这是什么门派的术法,笠蔚在心中琢磨着,他竟未曾遇见过。笠蔚右手握拳,左手成掌置于胸前,渐渐将缠于周身的灰色雾气吸至掌间。严炟见状,迅速乘机出剑刺向笠蔚,笠蔚并未闪躲,可就在剑快要刺中笠蔚胸前之时,笠蔚掌间的灰色雾气迅速散开铺成平面,待剑穿过之后,又迅速聚拢,将严炟的剑给锁住。
严炟大惊,“化怨”虽为初等术法,若是术法界弟子,有能力避之或抑之都能理解,可反控之,是严炟万万想不到的。严炟左手出掌右手借力将剑拔出,后退数米后道,“‘化怨’以怨积气,以气累心。此术外起而后内化,你既未躲过又未压制,却能不伤而反用,你究竟是何门何派的弟子?”笠蔚见严炟停下了攻击,便缓慢站起后拂袖一挥,灰色雾气竟飘散如烟逝去。
严炟顿时明了,这笠蔚的术法功力比严炟想象中的要强很多,用初等术法怕是小瞧了他。严炟挥剑起术,风尘云起,严从与副将私属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以避之。严炟腿脚弯曲呈现半跪之姿,仿佛有巨大压力抑于其肩,复双重,虽是双伤之术,却也是难破之术。笠蔚也立刻感觉到了不适,双腿犹如注铅,难行寸步,就连双手也变得异常沉重。
“严从,你还愣在那做什么?”严炟的一声叫喊吓得严从一个哆嗦,但看到笠蔚双手撑地无力动弹之势,便立刻会意,从身后抽出匕首,向笠蔚靠近。“怎么,堂堂锦龄城副队,竟要行此般卑鄙行径吗?”副将私属露出不屑的神情,“据我所知,此人只是刚入营不久的一区区将士,竟让副队如此棘手,若是让副将知道,怕是副队也不好交代吧。”
“此人非一般将士,乃术法界弟子,并且门派不清功力不弱,本是可收纳之人。奈何副将下命诛杀,属下也只得以令为先,至于手段,也就顾不得太多。”就在严炟回话之际,严从也小心翼翼的移动到笠蔚身旁,双手握紧匕首,重重向笠蔚后背刺去。眼看匕首就快要刺到笠蔚,严从突然反手将匕首翻转,以剑柄刺下去,虽有扎到,却并无大碍。
“严从,你在做什么?”严炟看严从的突然留手,恼怒的大声喊道,“我是让你诛杀,你听不懂吗?”“副队……我……”严从的神情更是惊慌,“不是……不是我……”严从的话还未说完,就见他突然向后跌落在地,手上的匕首更是被甩出老远。笠蔚却突然起身,仿佛刚才的压力已消失无踪,“你当真是副将私属?”严炟见复双重对笠蔚竟然无效,赶紧想要收术,可是复双重一旦起术,对自身的影响已让其难以及时收复。
“你此话何意?”笠蔚如今对面之人已非严炟,“我若不是副将私属,在此与尔等耗时,未免也太闲来无事。”“可你的行径实在可疑,不报名号,不督办任务,简直像另有他为。”笠蔚的话反而让严炟生疑,也将目光转向那人。“不报名号的好像也不止我一人,严炟副队问你何门何派,你不是也默然不语吗?”那人笑了笑,“而且一区区新入将士,你这沉稳的性子还有挑拨的手段,可让人觉得名不副实。”
“你是将首的人。”笠蔚的语气笃定,“我是副将亲提的直属,他从未将我以新入将士视之。”“将首?”可以略微起身的严从不由一惊,“难道?……难道这都是将首……”“我若是将首之人,又为什么要下令让严炟副队诛杀你呢?”“为了试我。”笠蔚回答的很干脆,“之前让我入永义居被抓,想来也是为了试我。只不过那次是试我身份,如今是试我身手。”严炟的术已收,站定后望向笠蔚,神色有一丝震惊。
看着笠蔚望向自己那坚定的眼神,那人反而一脸轻松的对着身后说道,“述策副将,你准备看这戏看到什么时候?”话音落,几个人影便从不远处的树林中走出来,夜色柔和的照在脸上,无论什么表情都显得清冷。“副将。”严炟看见述策赶忙迎了上去,“此人……”“你究竟是何人?”述策将严炟推开,向那人走去,“对这城内之事如此了解,可我对你并无印象,若是将首的人,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将首又不止一个。”那人望向述策,视线却是述策的后方。述策本能的回头,就看见垚止向那人走去,而后拱手道,“瑾巽少爷,你这回玩的可有点过了。”“你就是刻零苑弟子瑾巽?”严炟不解,“可你怎么会知道我何时何地会放笠蔚出城?”“你也不想想是谁让你放他出城的?”瑾巽窃笑道,“你当真觉得将首之职是当着玩的吗?”
“垚止,是我在师叔面前保你。”述策言语中透露着一丝愤懑,“你现在竟然出卖我?”“是你先出卖师兄,出卖我们所有人,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垚止却是更加愤怒,神情阴冷的看着述策,“成千上万的无辜阴魂游荡在此,你当真不会感到心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