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王毛伯是否同意,他又将手朝着不远处正在修建中的琉璃作坊一指,继续笑着商量,“先给我那边装上,不用等房子修好。我那边露着天,一样能开工。咱们虽然是两个作坊,实际上却是一家人。如果你现在答应帮我做,我提前付你一半儿订金!”
“这个,我得去问问少监。材料钱只有几十吊就够了。”表面看起来老实甚至有些木讷的王毛伯,却根本不上他的当。想了想,用自己也不熟悉的词汇和语言,认真地解释,“但少监以前订下过的规矩,凡是军器监造出来的东西,只要以前世间没有,使用者就必须上缴一份专利钱。”
“这……”王元宝朝凉亭看了一眼,顿时像被霜打了的庄稼般,蔫下去。
占王毛伯的便宜,他心安理得,甚至还觉得是一种乐趣。反正彼此背后的大股东都是六神商行,琉璃坊和冶铁坊,等同于亲兄弟。既然都是亲兄弟了,彼此之间,又何必把账算得太细?
可占张潜的便宜,给王元宝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不是忌惮张潜拿权势压他,而是忌惮偷鸡不成蚀把米。毕竟到目前为止,王元宝还没看见任何人,真正能在张潜身上占了便宜走。反倒是那些老老实实以诚相待者,个个都收获不菲。
“你别光看着水车好用,为了这架水车,少监带着军器监的匠师们,反复折腾了一个多月呢。光图纸,就画了好几百张。更何况那些试验失败,丢弃了的各种材料?”见到王元宝那满脸不甘心的模样,刚刚升任了军器监百工署主簿的王毛伯忍不住小声提醒。
“我不是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么?”三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王元宝顶着满额头汗珠,讪讪地解释。“好歹咱们也是……”
“可不能这么说,甚至最好想都别想!”王毛伯瞪了他一眼,脸色忽然变得凝重。“少监身边,每天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他不出错,都有人想鸡蛋里挑骨头。更何况,让你近水楼台先得了月?你想用水车,没问题,按照规矩,去军器监交钱,订货,我尽快安排人手帮你弄出来。但卖给别人多少钱,你一文钱都别想便宜。说不定最后算下来,还不用本钱的双倍呢,你何必非要走这个捷径?!”
“那是,那是!”王元宝频频点头。内心深处,却对王毛伯的推测,很是不以为然。
风车的确现在越卖越便宜,但那时因为风车用量庞大。并且已经从京兆府,迅速推广到了陇右、河北和山东。而水车,天生就是为了给各种作坊使用的,短时间内,数量不可能庞大得起来。并且,水车的出力,是风车的十倍都不止。稳定性,更是甩了风车上百条街!
“你们俩说什么呢,这般热闹?!”张潜的声音,忽然从附近传来,让王元宝“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赶紧收起了心中那些小九九。
“王掌柜想买几架水车,安放在他的琉璃作坊里,问我价钱,我也说不上来!”王毛伯很是厚道,主动出言替王元宝遮掩。
王元宝也赶紧堆起笑脸,快速解释,“我,我这不是见水车推动石磨,压制琉璃很是方便么?就想趁着琉璃作坊没有建起来之前,赶紧订制几架安上。免得等作坊建好之后,还得重新调整地方!”
“那好办,王毛伯,你尽管帮他订制。”在水车研制之时,张潜心中早就想好了利益分配方案,笑了笑,立刻做出了回应,“这个水车,我准备交给冶铁坊。算是冶铁坊除了铁管之外的第一个产品。至于专利费用,由冶铁坊出钱向军器监购买,一次性付清。这样,冶铁坊无论将来打造多少水车,都与军器监没了关系。而军器监得了专利费,除了按比例分给发明者和参与者之外,剩下的部分,还能继续研制其他利国利民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