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了苦,一招得手,立刻快步跟上,抢在骑兵和家丁们冲过来之前,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钢刀,一刀切断了卢方圆的喉咙。
紧跟着,又拧身挥臂,使出一招秋风扫落叶,将其余试图戴罪立功的土匪们,逼得纷纷后退。随即,嘴里高叫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翻转戒刀,一刀抹断了自己的喉咙。
“呀,奶奶的熊!”正准备冲过来抓活口的周建良,差点被溅了满身鲜血。楞了楞,惋惜地命人将了苦的头颅割下,用僧衣兜着返回车城。沿途中,不断有家丁押着俘虏或者拎着贼人的首级兴高采烈地返回,让他的心情愈发觉得遗憾。
作为朔方军大总管张仁愿的绝对心腹,他平素受后者言传身教,眼界与经验,都远远超过了同级别的武将。因此,深知了苦和尚的价值。
如果能将此人生擒,然后再顺藤摸瓜,绝对能给白马宗致命一击。而了苦一死,线索就断了一大半儿,证据的力度也大幅降低,即便大伙抓到的伏魔金刚再多,也很难避免白马宗又把罪责推到个别“败类”身上。
“怎么了周兄,你受伤了?伤在何处?”未等他走到车城之内,张潜已经快步迎了上来,询问声里充满了关切。
“没有!”周建良将还在滴血的僧衣与了苦和尚的首级,一起丢向张潜脚边,悻然回应,“带队的和尚自尽了,我没来得及阻拦。这下,白马宗又可以壮士断腕了。”
谁料到,张潜却不太在乎了苦和尚是死是活,向旁边跳开了半步,笑着摇头:“周兄没必要过于对自己过于苛责,即便活捉了带头的和尚,结果恐怕也是一样。白马宗与其说是佛门的一支,不如说是一伙打着佛门名义,放高利贷的奸商。朝廷内外,不知道多少人都指望把钱放在他们手里吃利息呢,怎么可能舍得让白马宗一下子就垮掉?”
“那倒也是!白马宗没了,他们也跟着血本无归!”周建良听了,心中的遗憾稍微减轻了一些,然而,脸上的神情却愈发凝重。
快速向四周围看了看,他稍作犹豫,压低了声音,向张潜询问,“那个带队的府兵头目抓到了么?谁的手下?”
“抓到了,王翰亲手生擒回来的。姓赵,单名一个青字。正如周兄所猜测,是潞州的府兵校尉!”张潜咧了下嘴,叹息着回应。“那厮没等审问,就招供了。他亲叔叔都尉赵良正,是府兵都尉。叔侄俩都欠了白马宗不少钱,所以这次杀我是为了还债。事先根本不知道我是哪个。”
“真的假的?”周建良不敢相信,作为一名将领连对手是谁都不了解一下,就轻易带兵出击。然而,想到大唐府兵制度已经濒临崩溃的现状,又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王翰还在继续审他,他们都是河东人,说话口音相同。”张潜犹豫了一下,笑着补充,“但此人知道的,恐怕非常有限。等我把告状折子递到朝廷上,再由朝廷向潞州问责,恐怕他叔叔的尸骨也早就凉了。”
“嗯……”周建良听得心里发堵,右手本能地握向腰间刀柄。随即,又无可奈何地叹气。
他在押送“火药”和“火龙车”途中,发现求救狼烟,顺路击败了一伙土匪,凑巧救下了张潜,这个故事无论怎么讲,都能讲得通。可如果他再顺路带着弟兄们去一趟潞州,将府兵都尉赵良正给抓起来,就等同于造反了。届时,即便朔方大都督张仁愿再护短,也保不住他的脑袋!
“今天浪费掉的火药,我会尽快派人给你补上。有两台火龙车,因为后撤不及时,也给烧掉了,回头我把图纸拿给你,你到了军中可以找工匠按图打造。”不愿意把周建良拖进旋涡更深,张潜果断转移话题,“铁背心稍微麻烦一些,需要用到水车和大型竖轮水磨。我先把地炉、水车和水磨的图纸给你,你到了朔方之后试试能不能自己造。不行的话,等我这边有了熟练工匠,可以再派几个过去帮你。”
周建良闻听,立刻红着脸摆手,“不必,不必。火药和火龙车,我可以报损,算在土匪头上。至于铁背心,黄河在朔方那段水流太急,河岸又高,我很怀疑能不能成功把水车架起来。”
也稍微犹豫了一下,他迅速朝周围看了看,将声音压得极低,“用昭,我是个粗人,有些话,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你先凑合着听。你与其在长安做那没啥实权的秘书少监,不如主动请求到军中来历练。军中虽然不像在朝堂上那么风光,也很难见到圣上,可至少不用天天担心有人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