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先把你骗回长安去,然后捉拿下狱,替白马宗那群秃驴出气吧?!”向来不忌惮以最恶的恶意推测李显,骆怀祖皱着眉头提醒。
“那倒是不会,圣上既然不能追究白马宗和白马宗背后那些人,自然也不能追究我。”张潜对李显的为人,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笑了笑,轻轻摇头。“此外,无论我怎么报复白马宗,对朝廷和圣上本人来说,都没啥危害。甚至,还可能非常有利!”
“那你还……”骆怀祖迅速朝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偷听,压低了声音提议,“那你还称他为圣上?他哪里有半分圣明的样子?既没魄力,也没担当。就会躲起来使阴招算计别人,哪怕你有大功于国,只要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他未必是个圣明天子,却对我不薄。”早就提防着骆怀祖忽悠自己去步紫鹃父亲的后尘,张潜毫不犹豫地打断。“此外,我也不喜欢造反,更对重振墨家门楣不感兴趣。所以,有些话,休要再提!”
“你……”骆怀祖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却没得到机会陈述,顿时憋得脸色有些发青。咬着牙喘息了好一阵儿,才重新振作起精神,继续低声说道:“我不是劝你造反,你贪图富贵和享受,那种冒险的事情,对你来说的确不合适。但想要谋害你的人,一个是李显的亲生女儿,一个是他亲妹妹,只要他不肯出面替你主持公道,你这辈子都甭想安生。”
“那就来呗,反正来一回,我报复一回。”张潜微微一笑,年轻的脸上,忽然写满了自信。“说实话,比起做仇敌,我更怕的,是跟她们俩将关系处得太近。”
这句话,一下子就超出了骆怀祖的理解能力。不由得此人不低下头,苦苦思索。然而,把脑袋都想疼了,此人也没想明白,张潜到底从哪来的信心。忍不住瞪起布满血丝的眼睛,低声追问,“你懂观星占命?或者鬼谷秘术,能预知这两人都得不到好下场?”
“我不会!”张潜想都不想,果断否认,“《非命》乃是墨家必修之篇,师叔莫非忘记了?”
《非命》乃是墨家祖师墨翟的传世名篇之一,作为货真价实齐墨掌门,骆怀祖当然不可能忘记。然而,看到张潜忽然拿祖师爷的著述,来否认懂得占星和卜卦,他反倒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猜到了真相。于是乎,皱了皱眉,低声说道:“祖师所做的非命,主旨是教导世人奋进,不相信命中注定便有贵贱之分。而不是否定占星卜卦。你们秦墨避世多年,未经战乱,留下一些别家传承,也是应该……”
“我真的不会,也不相信这些!”张潜最忌惮地被人当成神棍,毫不犹豫地打断。
“那你怎么会算到,本月十五那天,有人会扮成土匪,偷袭观星台?”骆怀祖依旧不相信他的话,揪住一个具体事例,刨根究底。
这个问题非常好解释,张潜笑了笑,不紧不慢给出了答案,“白马宗只是一伙放高利贷的恶棍,不是强盗。第一次截杀我失败之后,想要再召集人手,肯定需要时间。而我出来验证的目的,是验证朔日,望日和月食,即便没有圣旨相召,任务完成之后,肯定也得回长安了。京畿之地,估计没人有胆子假扮强盗截杀官员。所以,他们必须赶在我离开河东之前下手。两厢对照,土匪要么不来,要来,肯定不能太晚。并且,这年头夜盲很多,想带领人马夜袭,只能选月光最明亮的那几天!”
“嗯……”骆怀祖依旧不愿相信,然而,却发现张潜的回答,几乎无懈可击。沉吟半晌,又迅速将话题转向了下一个自己始终感觉困惑不解的地方,“那份《紫金历》,是你从师门里拿出来的吧。既然知道其肯定准确无误,你又何必非跑阳城这一趟?派别人来,结果不是一样么?老夫总觉得,你是事先知道有人会截杀你,才故意跑出来做诱饵一般。如果你不懂占星的话,怎么猜得如此准?你才做官几天,肯定没有这种本事。而张山长和贺知章,他们俩耍弄谋略,恐怕还不如你。”
“这个……”张潜的眼前,迅速闪过杨綝那苍老却睿智的面孔。摇摇头,笑着回应,“您还是当我懂得占星吧。李淳风的《德林历》错误那么多,都号称上下两千年无所不知。我拿出的《紫金历》比《麟德历》准确数倍,肯定知道的比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