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众人闻听,顿时气得咬牙切齿,短时间内,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反驳。
大唐的御史们,在“严以律己”方面,可是出了名的。对于异族军队如何蹂躏边境百姓,他们向来不闻不问。而大唐将士只要外出作战,他们就恨不得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如果张潜在长安有个强大的后台,就如张仁愿那样,让李显自己替他兜底。自然可以不在乎言官们的捕风捉影。而张潜偏偏没有这样一个后台,并且还得罪过安乐公主和太平长公主,他若是再背上一个“屠戮自家百姓”的罪名,后果就很难预料!
“那又怎么样,镇守使不必为难。末将请缨,愿意率领一哨弟兄,担任攻城之先锋!”正在大伙冥思苦想,该如何回避风险之际。骆怀祖已经走到了帅案前,果断向张潜拱手,“镇守使,末将愿意立军令状。五日之内,若不能攻破怛罗斯,末将愿意提头来见!”
关于如何打,他半个字都未提,只提出了所需要的最长时限。但是,在场大多数武将和文职,却立刻就明白了他准备替张潜背黑锅,顿时,纷纷将面孔转向他,目光里充满了赞赏。
只有卫道,依旧老神在在地摇头,“掌书记,此计未必可行。即便过后你一走了之,某些人,依旧会将污水泼在张镇守身上。他们才不会管,张镇守到底知不知情。”
“至少张镇守能有话搪塞!”骆怀祖将嘴一撇,冷笑着回应。“剩下的,就看谁声音高,胆子大了。”
“终究有损张镇守的英名!”卫道人如其表字,继续轻轻摆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特别是在圣上生病不能临朝这段时间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个行的方案出来!不要一味地挑刺!”骆怀祖被说得心中烦躁,瞪圆了眼睛呵斥。
“可行的方案,就是先停止攻城,然后向弟兄们以及城内守军,揭穿奕胡以其同族冒充唐人的诡计。”卫道也不畏惧,想了想,缓缓给出了答案。“反正我军这一路行来,缴获甚多,粮草辎重足够使用。镇守使此番出兵的目标,也不是灭了石国。无论奕胡承不承认城墙上的唐人为假冒,只要我军把相关的消息先传播开,就令其招数不攻自破。”
“嗯?”骆怀祖听得似懂非懂,皱着眉头沉吟。
周围的将领和谋士们,则有不少人眼睛骤然开始发亮。对付脏水,除了躲闪之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源头处将其搅浑。
无论奕胡驱赶上城头的唐人是真是假,只要张潜这边先一口咬定其身份为假,相关消息传到长安之后,威力与可信度就会双双打一半儿折扣。届时,有人想你拿此事来攻击张潜残暴好杀,也会力不从心。
“此计可行。”几个呼吸之后,周健良先轻轻点头。
“此计可行!”张旭、付生、祝茂林、范无尽,邱若峰、黄景瑜等文职,也纷纷向张潜点头。
带领大军攻城略地,他们未必在行。可打舆论战,他们却未必会输给长安城内那些言官。特别是在提前就做足了准备的情况下,他们依靠自己手中的笔,以及长安城内的同窗们帮助,足以让张潜先占据不败之地。
谁料,张潜听了之后,却笑着摇头。“纲经说得有道理,但是,张某却受到纲经的提醒,另外想出一条对策来。伯高,麻烦你动笔,替我写一封信给奕胡。尽量简单易懂,不要讲究什么文采,否则,他未必看得明白。”
“镇守使尽管吩咐!”张旭精神一振,向张潜拱手。随即,在亲兵们的帮助下,取了纸币,于帅案旁躬身候命。
张潜一边斟酌措辞,一边耐心等候。待张旭准备完毕,他自己也将措辞也在心中斟酌了个清清楚楚。随即笑了笑,朗声说道:“告诉奕胡,从即日起,怛罗斯城内只要有一个唐人被杀,城破之日,张某必以十个怛罗斯人的脑袋祭之!”
“这?遵命!”张旭听得精神又是一振,提起笔,龙飞凤舞将原话写于纸上。
“从即日起,哪个石国士兵胆敢杀害一名唐人,城破之后,张某必屠其全家!”张潜脸色阴沉,说出来的话,也寒冷如冰。
张旭点点头,继续笔走龙蛇。心中刹那间如饮烈酒。
“如果有哪位石国官员下令杀害唐人,城破后,张某必灭其族。此言,天地为证!”张潜笑了笑,继续陈述。声音不高,却每一句,都掷地有声。
“卑职遵命!”张旭听得心潮澎湃,大喊着将原话录于纸面,只字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