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开始用羽箭覆盖射击,说明敌我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进入一百步二十之内。而身后的自家弓箭手没有还击,说明双方距离超过了八十步。这段距离,是整个进攻路途上最憋屈的一段,在以前与粟特人的战斗中,骆广厦就已经有了应付经验。那就是,微微低头,别管天上落下来的羽箭,在不破坏本队阵型的情况下,尽量将脚步迈得更大,两腿迈得更快!
身边的同伴们,显然跟他的想法差不多,全都将头向前稍低,用阔沿盔的盔沿,护住自己脸和脖颈,同时,一边继续摇摆长矛,一边大步疾行。
“保持直线,注意跟左右同伴对齐!”逯得川是整个二旅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资格低头的人。一边高高举着旗枪,他一边扯开嗓子向麾下的弟兄们发出提醒。
“保持直线,注意跟左右同伴对齐!”前方的第一旅队伍中,也传来同样的提醒声。紧跟着,是大伙身后的教导旅和第三旅。
严格训练养成的习惯,再度主导了所有人的身体。大伙前进的速度,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停滞,随即,各旅的队形重新变得整齐,梯次也重新变得分明。
又一波箭雨从天而降,被盾牌挡住了四成,被长矛挡住半成到一成,还有三成左右射到了空处。但是,仍然有两成砸在了细柳营一团将士的头盔,胸甲等处,发出刺耳的声响,令闻者个个寒毛倒竖。
骆广厦本能地就想闪避,然而,却看到逯得川继续大步前行,身体挺得与手中旗枪一样笔直。腾出手来悄悄掐了自己一下,他咬紧牙关,强迫跟上逯得川的脚步。坚决不肯让自己丢脸,也不肯让好朋友难做。
身后的弓弦声终于响起,切切宛若急雨。细柳营一团的弓箭手们,终于向敌军展开了反击,刹那间,对方射过来的羽箭,好像就变少了许多!
来自头顶的压力迅速减轻,骆广厦本能地将宽沿盔抬高了半寸,努力向目标处眺望。目光掠过前排刀盾手的头顶,他看到七十多步外的矮墙之后,突厥人的盾阵被砸出了好几个缺口。藏在盾阵后的突厥弓箭手们,抱着脑袋东躲西藏!
“他们没有宽沿盔!”刹那间,骆广厦就明白了突厥弓箭手反应狼狈的缘由,有股得意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叮!”眼前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紧跟着,他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什么东西击中,身体本能地向右侧转动,同时腾出一只手去捂胸口。
除了一个粗糙的疤痕之外,他却什么都没摸到。愕然低头,这才发现有支羽箭落在了自己脚前不远处,而胸前的疤痕,恰好是个箭簇凿出来的形状!
“我有铁背心!”下一个瞬间,骆广厦心神大定,骄傲的感觉也充斥了全身。
翘着下巴继续敌军望去,他看到更多的突厥弓箭手被唐军这边射出羽箭命中,委顿于地。其周围的同伙却连看都不看,只管各自寻找位置躲藏,以免自己也落到同样的下场。
“他们没有!”骆广厦心神愈发坚定,心中战意熊熊而燃,“他们各不相顾!他们不会彼此保护!他们的刀盾手没给弓箭手提供任何遮挡!他们的长矛手,居然站得比弓箭手还靠后,真是愚蠢至极!”
按照新训营学到的本事,和以往作战后总结的经验,骆广厦迅速从敌军身上,挑出了更多的短板。每发现一个,心中的自信就增加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