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杨青荇被问得脸红欲滴血,却无法因为张潜送自己过于贵重的礼物而生气,刹那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嗯哼!嗯哼!”老杨綝好像忽然喝酒呛到了,在一旁大声咳嗽。
登时,张潜和杨青荇两人,再也无法推来让去。双双红着脸,将身体坐了个笔直。
“我们弘农杨家,在北魏那会儿,就以擅长养马而闻名。不是老夫吹牛,昭陵六骏里头,至少有四骏,是我弘农杨家当年进献给的太宗陛下。”老杨綝抬手捋了下胡须,笑着开口,“所以,用昭,你送汗血宝马不能光送两匹。更何况,青荇那两匹,嫁给你之后,还得带回去,相当于没送!”
“祖父”杨青荇羞得无地自容,将头扎在桌子上用力跺脚。
“这次一共带回来大宛汗血马十匹,除了青荇的那两匹,另外剩下的八匹,原本就打算送给前辈。”张潜则在一旁痛快地拱手,“另外,还有一种西域那边拉车的马,跑得不快,但身高力大,晚辈也带了五十匹回来。原本想看看,能不能在中原养了来拉马犁,刚好也一并送给老前辈。”
“不是送给老夫,是送给弘农杨家。等弘农杨家繁衍出了第二代好马,肯定会还你人情。”喜欢的就是张潜这个爽利劲儿,杨綝笑呵呵地点头。“至于老夫,有酒喝就够了。”
“葡萄酒,菊花白,高粱红。晚辈明天派人各送一千斤给前辈。前辈留着慢慢喝,不够的话,随时可以派人到小张家庄取。”张潜巴不得老狐狸不拿自己当外人,果断朗声答应。
“嗯,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不理会孙女在桌子下轻轻踩自己的靴子尖儿,杨綝继续笑呵呵地点头。
随即,又收起笑容,坐直了身体,“老夫呢,也没啥回礼给你。就来问你一句话吧?用昭,连续坐镇玄武门十余日,滋味如何?”
张潜立刻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了点拨之意,果断坐直了身体拱手,“不敢对前辈隐瞒,起初只是一时冲动,图个痛快。而如今,每一刻如坐针毡!”
“你居然还觉得如坐针毡?老夫还以为,你独镇大唐山河,心里头感觉很过瘾呢!”老狐狸杨綝眉头高高地挑起,声音又低又急,“你若是真有心思让天地变色,也就罢了!老夫瞧你也不像是一个有野心的,怎么就如此不知道进退呢?”
“前辈果然知我!”张潜被数落得心理发虚,低着头拱手谢罪,“开始时,入宫维持秩序,是奉萧仆射之命。过后,则是不忍见圣上尸骨未寒,就有人想要在他灵前同室操戈。至于野心,那会儿,晚辈根本顾不上想别的,只是凭着本性去做,也没考虑过会被人误解。而现在,晚辈不是不知道进退,而是骑虎难下,所以只能咬紧了牙关,苦苦支撑。”
“骑虎难下?”杨綝原本也不是来教训张潜的,听他说得坦诚,立刻收起了怒色,认真询问。“那你想此事如何了结?莫非就一直坐镇在这里,等着别人拿你当董卓么?董卓当年,好歹麾下有二十万西凉兵,而你,手头满打满算却只有三千人!”
“晚辈不知道该如何了结,所以,只能等到圣上入土为安后,立刻率部赶赴安西,以明心迹!”张潜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
“然后呢,长安城里的事情,你就彻底不管了?你究竟想得到什么?追随你的人,又从中得到了什么?!你以为这样做了,别人就会相信你,安心地放你一路向西?”老杨綝翻了翻眼皮,反问的话好似连珠箭。“张用昭,你真的这样做了,老夫保证,你连阳关都出不了。半路上,就会被打成反贼,然后眼睁睁看着伏兵四起,群蚁噬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