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岁的史东,长年住在蔬菜大棚边上那间简陋的土屋里。与史东一块儿住着的,是瘫痪在床的母亲。
那间屋子,是为看大棚人专门盖下的。建屋子的材料,是泥土和麦草。屋子不到20平米。那个只能睡得下两个人的土炕,占去了半间屋子。
屋子的南面,开着一个高和宽都是1米的小窗子。白天,屋里的全部光线就由那小小的窗户提供。所以,屋里感觉总是幽幽暗暗的,很不明朗。
屋子有两个门。外面的进门,是个薄薄的木板门。里面那个门,没有门扇,只吊着一个脏乎乎的棉门帘,进去,就是种蔬菜的大棚。因为大棚里很潮湿,那棉门帘每天不知要掀多少次,大棚里的湿气自然也充斥在这小屋里;所以,小屋冬天阴冷阴冷的,夏天又潮湿又憋闷。
史东二十六岁那年,正在省城的一家私营企业做业务部的经理。那是他大学毕业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老板很器重,不仅工作上委以重任,而且还把他二姨家的妹妹介绍给史东做女朋友。
就在那年冬天,一个平平常常的清晨,承包蔬菜大棚的母亲,爬到大棚顶部,去收为大棚保暖的卷帘时,不慎从3米多高的棚上摔了下去,背部着地时,落在一截儿木头上,造成了胸椎和胫椎两处折断。虽然多方求医治疗,但都无回天之力。最终,成了一个只有一只手能稍微活动,但也拿不住东西的高位瘫痪病人。
面对连吃饭都得别人喂的母亲,史东毅然决定辞职,回家照顾病重的母亲。那位私企老板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同意了史东的辞职,但也同时告诉他,只要他的企业不倒闭,史东随便哪天来上班,都给他提供职位。
最初那两年,史东带着母亲,到处求医问药,幻想真能访到一位神医,一下子把母亲的病治好了。经受过一次又一次希望转为失望之后,史东欠了一屁股债,也没能让母亲的病情有更大的好转。
原来的女朋友,看无法将史东重新召唤到省城,渐渐失去了耐心,向史东提出了分手。
史东蹲在大棚里,把分手信看完后,默默的流了好一会儿眼泪。待他终于平静下来,把那封信一点儿,一点儿,撕碎后,用脚在地上踢了个坑,像种一棵菜似的埋了进去。然后,抹了把眼泪,继续种他的菜。
史东在照顾母亲的同时,渐渐接管了母亲承包的那个蔬菜大棚。这份时间可以自己支配的工作,让史东能够一边儿工作,一边儿照顾母亲。
因为母亲一点儿自理能力都没有,所以史东每天要给母亲用热毛巾擦试一遍身体,做三顿饭,并且一勺一勺的喂进去;另外,还要接屎送尿;还要做早晚各一次,每次一个多小时的护理性按摩。母亲的状况,就像一位三四个月的婴儿,不同的,只是身体更大一些,不像婴儿那样总是啼哭。
为了减少看病的开支,史东还自己学会了打针和输液;当母亲什么时候感觉不舒服时,他就找医生配了药,拿回来自己帮母亲打针输液。
史东的父亲是个酒鬼,也是个赌徒;每天不是喝得醉酗酗的四处游荡,就是跟一帮与他类似的人赌钱;很少待在家里。就算待在家里,也基本不管史东母亲的死活,只管自己抽烟喝酒,逍遥痛快。
有时史东不在,母亲想喝水,让他端着喂一下,他就一边儿喂,一边儿恶狠狠地冲着母亲吼:“你这个活死人,你咋就不赶快死了!活着拖累人!你看看你把儿子拖累成什么样儿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女朋友,也吹了!”
而且,喂的时候,还故意猛地往母亲嘴里灌,一边儿灌,一边儿说:“我灌死你!你死了我们都好过了!”
“你快把我弄死吧!我早就不想活了!手也动不了,脚也动不了!求求你,你就帮帮我吧!”母亲在被呛的咳嗽的间隙,嚎哭着向父亲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