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是这么多年浓郁的愧疚感让她实在不能接受,她不敢相信樊期已经死了,那天的片段在她脑海里已经深深的刻下了痕迹。
可樊期就是怎么都找不到,她去过他的家,早就已经卖给别人了,就连他的父母也是杳无音信。
这么多年的心酸愧疚就如同裂开一个大口子一样,被活生生的撕裂开,痛到了她的心底处。
时一璇手心已经被掐的发白,即使已经确定了,她还是问道“你记得我,对吗”
樊期无可置否,嘴唇惨白的将一条腿扳起来,轻轻按压,垂着眸子低声回答
“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也是,她以前的确伤过樊期,她恨自己也很正常,把她视为陌路人更是正常不过了。
即使这样,时一璇还是被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的小腿吸引了目光。
她正要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却是硬生生的被樊期甩开,他的目光中冷厉暴虐,又恢复了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寒霜。
时一璇似乎猜到了什么,怪不得他下雨天会疼成这样,怪不得迟朝问他没事吧。
原来四年前的那个下雨天并不是将他完完整整的送回来了,而是夺走了他至关重要的东西。
樊期自然不会让别人发现。即使只接触了一个晚上,时一璇也发现了,樊期高贵傲慢,在别人面前基本上是完美的形象。
所以他不会允许自己完美的形象被人们所轻视,所玷污。
时一璇看着他的腿不知在想些什么,樊期紧蹙眉头,他一向最讨厌别人盯着自己看。
樊期扶着门框就要站起来,侧过头对时一璇说“时小姐不必多想,就是今日有些不舒服,明天你就早些走吧。”
还不等时一璇开口,樊期就毫不留情的把门一摔,一瘸一拐的朝着床走去。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根本没有要停的打算,樊期拉上卧室窗帘,将腿放直抬到床铺上。
他垂着眸子解开假肢,蜿蜒崎岖的疤痕暴露在外,有一条腿从膝盖往下的部位就已经空荡荡了。
最近这段时间,只要是下雨天樊期就很少出门,要么就是疼痛难忍甚至产生幻肢痛,要么就是高烧不退。
时一璇应该以为是四年前那场车祸吧,不过也好。
他报复性的想,这样的话,等他死了之后,时一璇就能带着愧疚一辈子记得他,她不会再忘记他了。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凭什么他们樊家年年焚香祈福,济震救灾,他还是年纪轻轻的就得了骨癌。
他就快要死了,骨癌晚期,没有任何救治的可能性了。
他隐藏的很好,得了病的事情除了迟朝迟暮也没有人知道。
他望着卧室通往客厅的那道门微微入神,时一璇还是很漂亮,但是神情却是肉眼可见的变化。
比起从前的朝气蓬勃,时一璇好像多了些胆怯和沧桑,那个男人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会永远保护时一璇。
他当然不会把时一璇拱手让人,只是给了那个男人一笔钱,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东拼西凑才借来的。
他们约定好四年之后,樊期在家里稳定好根基,从国外回来就要亲手把时一璇带回去。
难道那个男人就是这样保护的吗
早知道是这样,樊期当时死都不会临走之前将时一璇交给那个男人了。
要不是命运给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樊期一定会把时一璇娶回家的。
伴着疼痛,樊期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才稍微舒服些。
他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间,推开门,客厅空荡荡的,时一璇已经走了吗
内心毫无由来的一阵失落充斥了他的肺腑,樊期有些不爽的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让她走就走了以前也没见这么听话。
樊期越想越觉得不爽,他都已经病成那样了,时一璇真不怕到时候只剩条尸体留在这里。
昨晚在房间等了一晚上也没见时一璇敲门,这女的还真是心大。
外面嘈嘈杂杂的,他的几个哥哥都已经准备离开了,说说笑笑,背影看起来倒是一片和谐。
樊期一瘸一拐的走到落地窗户旁,细细钻研人群中有没有时一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