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像二丫这种倔驴反骨,讨了几回打才学乖。倘若没有阮阮庇护,恐怕会过得更艰难。
这天,前院格外热闹,是水仙初登台的拍卖之日。
新客老客皆聚在台下,等着买下一夜春宵。
二丫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水仙穿着粉纱,脚踝系着铃铛,每走一步就清脆叮当,仿佛响在心间,教人心痒难耐。
水仙以扇覆面,唯露出一双弯如月牙的水眸,在一群的人簇拥下,众星捧月地登上了戏台。
甩袖、回眸,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让连面还没见到的客人们疯狂尖叫。
“吵死了。”
二丫面无表情道。
双手托着脑袋,陆绮云饶有兴致地看热闹:“你讨厌她?”
“没有。”
台上,水仙移开挡脸的圆扇,欢呼叫价声一阵高过一阵,转瞬就喊出了五百两银子的高价,嬷嬷笑得挤出了满脸褶子。
二丫皱着眉,脸色老成:“我只是不喜欢她,不对,是不喜欢这里。”
仅用银子就能决定一个人价值,因为要生存所以必须去学那些恶心讨厌的东西,即使不开心也要笑,要去讨好嬷嬷和客人。
在白家村接受施舍过活的时候她就知道最大限度地利用旁人的善心了。
早就知道该怎么做,就像水仙,被嬷嬷关了一次禁闭后就曲意迎合了。
知道,却不愿意。
为什么呢?
明明早就习惯了这种看尽眼色、讨巧卖乖的生存方式了,就因为要出卖肉体?
不是,是因为……
那个女人。
“哦?”
挑起一边的眉毛,陆绮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二丫怔怔地,垂下眼帘,闷闷地说:“我只值五两。”
顿了一会,嘴唇倔强地抿起来,然后直愣愣地看着她,说:“我爹五两银子就把我卖了,明明我们还有银子……就五两啊,我只值五两银子吗?”
从未与人说过这些,二丫说着说着,强撑的表情裂开一条缝隙,硬撑起来的外壳土崩瓦解,埋在心底的委屈和不解在这一瞬间决堤。
死死咬住双唇,生怕发出一丁点的哭声,眼泪却不争气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一双手搂住她的肩膀,久违的温暖令她生出贪婪,擦干眼泪,通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人给了我一袋钱,让我离开我爹,当时我很害怕……”
陆绮云静静地听着。
“洪水里我们幸运地活了下来,爹带着我来到雍州,有了银子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开始新生活了,结果……”
“姑娘,我是不是做错了。”
鹌鹑似的垂着头,二丫想过无数次,如果当时听劝离开了爹,她一定不会落到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