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被狂风撕烂卷起又抛落的花圈,幠在前挡风玻璃上,又被狂风揭了去。车内的光明更衬托出车外黑暗中未知可怕存在的可怖!
晶晶,一个在暗夜中被恶梦惊醒的小女孩儿,渴想要紧紧抓住身边一切可以依靠的东西……
手机突然响起,又把她吓个半死!双手被恐惧攫住,无意识地胡乱按动各种开关。所有能亮起的车灯全亮了:大灯、四闪、转向、刹车……
她抱起手机,嘶声喊叫,“青青!青青!……”
手机却还响着铃声,惊慌无措的她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并没有按下接通键。
手机铃声响了几回?响了多久?到底几个未接电话?她一概无从得知。她已经只会抱着手机喊青青,一直喊到手机电量不足关了机!……
又是一场夜雨连绵。
又是一回云开天清。
或者已是黎明。
如岚似霾的烟雾低低压在车顶玉米地的上空。像分隔着空气与水下的水面。而晶晶的车子就像沉入湖底的小船,她被困在船仓里,乞盼着有没有谁会来搭救她。
也许,当一个人适应了恐惧,使人产生恐惧的未知的可怕存在也会变得没那么可怕了……心理学家HLOUEI曾说:当人们面对不可抗力性质的危险或恐怖事物时,所生发的恐惧不如预见或预感当中的危险或恐怖事物更重大或深切……。
一个女孩对暗夜惊雷、荒野坟茔天然的恐惧或许也是如此。何时,晶晶在这极度的恐惧当中已经回复些许思考能力,她于游丝般的孱弱勇气中,一只手紧攥着铁钎,另一只手握死了水果刀的刀柄,眼盯着雾岚下将残车灯的尽头,等待着未知者的到来……
飘浮在玉米秸秆梢头的烟霾,会在你不经意间变幻出不同的形状。
晶晶不在乎它的形状,她的理性在恐惧面前似乎也不过是稚童惹出的笑话,她对着迷雾深处的未知威吓:“哪个不怕死的上来!老娘叫他有来无回!”她勇敢为自己壮胆,于是恐惧又缓解了稍许。
车灯熄灭了,自己熄灭的,因为电池没电了。天光却渐渐转亮。没有谁或什么敢上来找死,或许是怕她手里寒光闪闪的铁钎。
何时,烟霾散尽,天空却黄朦朦的,看不出太阳在哪儿。
有人敲她的车窗玻璃,她浑沌如梦,现实与虚幻混淆不清,以为听到了啄木鸟在叩击树干;
极度紧张的神经系统把她的脑子里所有的时间,空间和维度搅成了糨糊,她疲惫交瘁,努力想要从这种黏稠的意识形态中脱离出来,那叩击声急促不断,影像却模糊不清。
她听到有人在呼喊着什么,但却像是从冥冥之中遥远地方传来的异世界的呓语?直到高分贝的车喇叭连按不断,终于穿透浑厚的黏稠世界敲响了她的鼓膜。
恍恍惚惚有大型工程机械从远处驶来,易晶晶柔了柔额头,脑子里仍然昏昏沉沉,好像里面灌满了铅。她甩了甩头,车窗摇下一条缝,便有一股清凉的带有腐朽泥土气息的空气吹到脸上。
头脑立时清醒了许多,凭着装她看出车外敲窗的是一个建筑工程方面的技术人员,那人戴着一顶蓝色的安全帽,已经敲窗敲到快要不耐烦。
“美女!你必须离开这里!我们要整地了!”那人看清她的脸,眼前一亮,不耐烦的神气立即缓和了许多,“你的车是不是陷住了?”
一番询问,那人了解到她是迷路了,车子无法再开动,就挥手招来一台四轮推土机,拉缰把她的车子拖出了玉米地,并一直拖到一条上次级大道上。
她的车子抛锚之地其实已经离玉米地的边缘不远,再前行二三里地就可以出田入路。这片玉米地已被征作建筑用地,这些工程人员是来协助村人迁墓平坟的,以便下一步工程无障启动。热心的工程师又为美女叫来一辆拖车把她的车拖去维修点,同时不忘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之后说了一通自认还具绅士风度的机会话就不得不潇洒离去(那人心意是想再加个好友什么的,大概脸皮儿还没练就,由于紧张,大脑不太灵光,就没找到合适的话茬儿)。
手机开机时铃声还在响,青青彻夜不敢合眼,而且已经报了警。她打通电话的同时就很快被定位了。
站到家门口的那一刻,青青咬着牙扑上去,又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青青哭的昏天黑地,晶晶的眼泪第一次没与她同步,她一滴眼泪也没掉,心却痛的要命。
一个人的执着,原来被所有爱你的人承托着;
痛苦,是爱的根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