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十八岁的年龄,身材修长,五官精致,穿一身藏青色衣衫,长发一半盘于头顶之上,以竹簪束起,又有一半垂于脑后及两鬓之间,看上去有些散乱,一副洒脱不羁的神态,正合了他的性格。
彼岸走到作战地图前。
他从小就喜欢看地图,因为他哪里都去不了,只能蜷缩在自己那间狭小的房子里,靠地图认识世界,浏览河山。
世界很大,属于他的却极小极小。
从小到大,他读了很多兵书,《孙子兵法》、《吴子》、《六韬》、《虎吟经》、《***兵法》等等都有涉猎。
当北风大将军带着一脸愠怒回到后室的时候,彼岸已经用不同的颜色在地图上画完了青木王国和白金王国两支军队的六次攻防作战态势图。
开战七天以来,他在墨落城的城墙上观看了整个作战过程,虽然是个智障,混沌不开,但记忆力超强。
过往所经历的一切事情,包括听到的、看到的,都被他牢牢地记在了脑海之中,只不过欠缺分析和思考能力而已。
画上,作战双方围绕攻城与守城的态势极为清晰,只是在攻城一方的后方,用灰色胡乱涂抹了一番,然后画上了无数个问号。
“彼岸,你?”北风大将军惊愣地看着被密密麻麻地画满了线条的作战地图,想问什么,似乎又不知该怎么问。
很显然,在他看来,如此精确的作战态势图,绝不是一个智障之人能够画出来的。
“父…父亲。”彼岸稍稍迟疑地喊了一声这个称谓。
然后故作淡定地说道:“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我突然灵光开窍,现在已经如同常人。我清晰地记着前六次的作战态势,所以将它们画了下来,供父亲参考。”
前生今世,他都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
北风盯着彼岸,不敢相信,却又惊喜万分,泪水盈目。
鏖战沙场几十年,北风早已看淡生死,唯有儿子的问题,是他心中的疼,由痴转智,这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
“彼岸,我的儿子,十八年了,你终于灵光开窍了。”北风说完,突然张开双臂将彼岸紧紧地抱在怀里。
下意识想躲开的彼岸在没有躲开之后,内心之中突然就有了一种被亲生父亲抱着的幸福之感。
这样的感觉,在那个阴雨之夜亲生父亲去世之后,给了他久违的巨大温暖。
他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于是紧紧地缩在了北风的怀里。
北风推开彼岸,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看着,突然哈哈大笑,畅快淋漓地笑,笑着流泪,流着泪笑。
“彼岸,我这就派飞骑回青木王城禀报你的母亲,相信她一定会喜极而泣。大军就要出城作战,你灵光开窍,天道预示此战必胜。”
彼岸闻言一愣,“父亲,你下达出城作战命令了?”
北风看着彼岸的画,说:“我虽然是大将军,却要受主师木扬的节制。作为督军,木扬主师甚至可以代我下达作战命令,我不同意,又能如何?”
“这完全不是一回事,主师木扬代你下达作战命令,若是败了,自然有他担责,若是你下达了作战命令,便要由你担责了。”
彼岸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一下,“白金军队六次攻城,虽极力营造倾力之势,但有哪一次是真的倾尽了全力?哪一次,不是虚张声势一番,便即撤离?如此攻城,定有阴谋,出城作战胜算极低,万一败了,父亲岂不是要担起全部责任?”
“彼岸,你毋须多言,我是领兵大将军,若是打了败仗,当然要负兵败之责。”北风坚决地说。
“可出城作战并不是你的本意。”彼岸着急地说道,他的预感,非常不好。
北风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方才在大帐之中,木一与柏约二位将军极力劝我趁敌攻城新败士气低落之时,出城追击作战,一鼓作气,歼敌于墨落城外。”
“父亲于是同意了?”
“我自然不许,但木扬主师却以粮草紧缺,难以支撑长久作战为由,促我出城,迫于无奈,我这才下达了作战命令。”北风显得非常无奈。
“青木王国生死存亡系于墨落一城,万一兵败城破,白金军队的兵锋将直指青木王城。如今敌情未明,怎能冒然出城作战?作为领军大将军,父亲有作战决策之权,岂可受制于部属与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