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祥双手被缚着,深一脚浅一脚得跟在队伍中间,边上不时有海盗举着火把拿着刀催逼着他们加快速度,队伍里隐隐传来低低地漼泣声。
“好了,休息一刻钟。他妈的,都老实点,不许乱动。谁敢逃跑,一律斩杀。……哭什么哭,都他妈的安静点。拉你们去南洋,是去发财。”赖四挥舞着短刀,眼光梭巡着这一队四五十个被押送的丁口,心里很是不耐。本来打下了了一个比较殷实的村寨,以为可以快活一晚上。谁想到,几个老大居然吩咐连夜转移丁口和财物到船上去。这黑灯瞎火的,虽说都是一些丁壮个年轻妇人,但一路上,个个都哭天抢地的,强行威逼之下,勉强走了几里路。这要赶到码头,估计天都要亮了。
“……三娃,一会趁贼人过去了,你赶紧跑。……跑远了,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张全祥低头小声地对着儿子说道。去了南洋,离家万里,可不能让孩子也跟着去遭罪,他才十四岁呀。如果等天亮,上了船,那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爹,……你呢?”张三娃颤声问道。
“三娃,……儿呀,你不要管我。你只要跑出去,爹到时候……会想办法也跑出去的。”张全祥努力地用手和牙齿去解儿子腕上的绳索。
片刻,张全祥终于将儿子腕上的绳索解开,他制止了儿子试图想去帮他解开绳索。他看了看远处有七八个海盗聚拢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谈笑着,监押他们这边的两个海盗似乎也被他们的热烈气氛所吸引,歪着头朝那边望去。
“三娃,快跑!”张全祥见机,低声对儿子说道。
“爹……”张三娃呜咽着。
“三娃,莫哭!”张全祥有些着急,“现在赶紧跑,朝黑的地方跑。……跑远了,就找个地方藏起来!……快跑!”
张三娃被张全祥用肩膀撞了一下,踉跄着脱离了被捆成一串的队伍。他抹了一把眼泪,转身朝夜色中的旷野跑去。看见张三娃就要跑远,被押送的乡邻似乎一瞬间醒悟过来,都开始拼命的用牙齿或被缚的双手去解自己或亲人腕上的绳索,队伍中顿时喧嚣起来。
“都他妈的想干什么!”队伍两侧的海盗听到响动,警觉起来,举着火把,拿着刀,围了过来。
“哎呀!”突然,远处扑通一声,在夜色中有人摔倒在地,并发出惊呼。
“有人跑了!”有海盗听到声音,立马高声呼喝,“去抓回来,把他砍了!”
张全祥知道,那是他儿子夜里看不清路面而摔倒在地。心下一急,猛地用尽全力朝旁边的一个海盗撞去。
“啊!……找死呀!”那个海盗被张全祥一撞之下,猝不及防,身子一歪,噔噔地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火把也摔在一边。不过,很快,那个海盗迅速站了起来,举着刀朝张全祥挥了过去。
张全祥头偏了偏,刀砍在他左肩上,他顾不上疼痛,头一低,躬着腰,作势又朝那海盗撞去。奈何,手上缚着绳索,又和其他人相连,脑袋仅仅擦着那海盗的衣角。
那海盗狞笑着,左手一把抓住张全祥的头发,右手反转刀口,直接割在他的脖颈,然后一拉,鲜血喷射而出。
张全祥软软的倒在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希期地看向夜色中的旷野。
“大哥,今晚我们也上船过夜吗?”齐天侧头看着齐大海。
“怎么?不想睡在船上?”齐大海笑着说道,“看情况吧。不过,等那刘香把劫掠而来的丁口和财物转移到船上,怎么着也要天亮了。……你和狗子先到那个破屋睡一会吧,老三,你看着他们。”说着,转头对齐大陆吩咐道。
“哦!”齐大陆应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带着齐天和狗子朝不远的破屋走去。
齐大海看着三人离去,不由叹了一口气。四弟年幼文弱,三弟随性莽撞,都需要自己和老二看顾。想想死去的父母嘱托,心里一时沉重起来。
“这狗日的世道!”齐大海端起酒壶狠狠地给自己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