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爷医术非凡,可因为种种原因,曾经立下过誓言,此生不再行医。
但又不忍孩童早夭。
便收留他在黄中宫,教他以《八部金刚功》和《长寿功》,并日日为他推拿行气,只以修行之名,代行医之事。
然而道长时日年事已高,仅三年便仙逝飞升。
他病根未除,当年仅八岁,虽然按照道爷嘱咐,日日勤修不辍,但他的病气乃先天所得,修为浅显无法根治,终于在十六岁时因病去世。
临终前他手持乾坤圈,遗憾自己缘分不够,没能修得道法,但却不想再睁眼时,已是婴儿……
时光荏苒。
五年时间过去,张执象已经接受了自己成为天师府小师叔祖的事实,前世遗憾能够弥补,他非常珍惜这份求道的机缘。
如果可以。
他并不想下山,更不想要皇帝的封赏,但老天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成仙之前,我们就还在人世当中,也就免不了俗,等钦差走了,再换衣服吧。”
“师兄,我真的要去见皇帝么?”
“陛下喜爱玄学,你去了自然被奉为上宾,只当闲游即可。”
“哪有这么轻松……”
张执象嘟囔,老天师却笑了笑没有帮他的打算,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千字文还能背吗?”
“嗯!”
他这辈子的父亲叫张百川,是个秀才,所以从他三岁起就开始教他识字,三百千都读了,便依言开始背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张执象还待再背,老天师抬手打断了他,问道:“律吕调阳何解?”
张执象答:“律管和吕管可以调节阴阳。”
“相传,古黄帝之时,定十二律,以十二支律管来定音阶,最长九寸,最短四寸六分,九寸者名为‘黄钟’,为第一律,也是地支之首的‘子’。”
“今日便是冬至。”
“将十二支律管斜埋在土里,只留一孔与地面齐平,管内放置新生芦苇内薄膜烧成的灰,再用竹膜封口,待一阳来复之时,‘黄钟’内的葭灰便会冲破竹膜喷涌而出。”
“这是地气上升的缘故。”
“故而,音乐是可以调节阴阳,确定节气的。”
“父亲说。”
“礼乐的重要性,就在于此。”
“乐为国之根本,度量衡全部都是以‘黄钟’来定准的,是以古有六经,诗书礼易乐春秋,可惜自秦以后《乐》经失传,故今人不知飞龙之在天也。”
老天师抚须称赞:“你爹倒是个读书求甚解的。”
张执象苦笑道:“爹常说这些东西学了对科举无用,可每次他又忍不住去看这些书,反而是经义时文看不进去,所以才考不上举人。”
老天师打趣道:“读书哪有修仙好?你看,你不就是光禄大夫,一品的官衔了吗?”
“我又不稀罕。”
“呵呵……”
笑过之后,老天师看向院子,见黄锦已经过来,便拉着张执象的手说道:“走吧,去看看一阳来复,我们的钦差大人等不及了。”
一阳来复在冬至子时。
如今时候还早,但黄锦坐不住,就只能先行前往候气室外等待,明明是寒风当中,站在亭台下的黄锦也心头一片火热,期待着大寒之前有大暑。
候气室是三层叠架的房子,所以外部看来十分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