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祝知晓张执象难以接受,为了避免事情闹僵,他便让城隍庙的道士和杂役们继续科仪,让庙会热闹起来,民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尊关公像上。
他则帮两边沟通,说动了那些官员,让他们去后厅议事。
张执象也只能压着怒火去跟这些达官显贵们商议,不过他没有忘记这次来城隍庙的目的,跟依琼低声交代了两句后,便让王绛阙带着依琼先逛逛。
他们是乘小舟出来的,但保不准诚意坊的人在江面上也有盯防。
有王绛阙照看,诚意坊的人也不敢轻易动手,王绛阙百无聊赖的点点头,算是答应,她与张执象不同,是知道真相的。
依琼傻乎乎的来留记号,大防风却根本就不在应天府。
等会落单了,怕是要碰到族人,然后就得纠结许青麝那个女人的任务了……这个局的关键在大防风身上,王源之的意思,是先不急着动,看看依琼的心性再说。
反正修仙十境传到龙虎山后,老天师肯定还是要将大防风派出来保护张执象的。
若是大防风在,这些官员也不敢如此敷衍吧?
呵……
在王绛阙的百无聊赖当中,张执象随庙祝前往了后厅,看着那三位南京朝堂的主官,还有几位其他官员阿谀奉承,全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中,都在聊些诗词文章的趣事。
张执象心中无名火更旺了。
“你们不把我一个五岁小儿放在眼里,这很正常,但登闻鼓的事,你们以为请了关二爷就万事大吉了不成!”
张执象直接破坏了气氛。
后厅一阵沉默,唯独徐鹏举打开折扇,悠闲靠着,嘴角的笑意都遮掩不住,是真真切切的在看好戏,巴不得张执象闹得更大一些。
南京兵部尚书伍文定则脸色阴沉。
大明王朝在南北两京各有一套班子,规格等同,但表面上,是以顺天府为尊,应天府作为养老发配的地方。
表面上,南京六部当中,有实权的,只有兵部和户部。
又以兵部尚书为首,是南京朝堂的主官,再加上皇帝派遣的南京守备太监,和世代镇守南京的勋贵担任南京守备,用以维持一种虚假的政治平衡。
实际上呢。
南北两京可以说是划江而治,在江南,南京六部的政令要比北边的好用,作为江南士绅、勋贵、商贾用来“圈地自萌”的南京朝廷,有着它自己的游戏规则。
皇帝派镇守太监过来,那太监只能做两件事。
一,收银子;二,当泥菩萨。
正德皇帝都能在小西湖落水,区区太监敢做什么事,结果还用说吗?至于离开应天府后揭秘?你银子都收了,敢揭秘,陛下能不能收拾南京还两说,但你肯定是要死的。
所以。
张佐其实就是个看客,没啥权力,而徐鹏举呢,留在南京的这批勋贵百年经营,自然是根基深厚,但问题在于,大明朝的政治游戏,是文人士大夫的。
勋贵武将都是要被文官压制的。
勋贵们能够保证自己的富贵,可在实际权力上面,他们是没有的,如徐鹏举担任南京守备,明明节制南京诸卫所统管五军都督府,是军事长官。
但兵权并不在徐鹏举手中,江南的兵权在南京兵部尚书的手中。
倘若这个兵部尚书是皇帝的人,那江南的兵权就在兵部侍郎手中,反正,南京朝堂是江南人的,皇帝管不着。
南京六部也不是表面上的没有实权,他们只是相对于京师的六部而言,“没有实权”。
实际上,他们统管着江南各地,与顺天府实质在划江而治。
伍文定是湖北人,又是以镇压宁王叛乱起家,嘉靖将他丢到南京来当兵部尚书,一个是看看伍文定是不是“南党”,再一个就是看看伍文定能不能在南京打开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