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迎松原来所在的常宁第五机床厂,是生产磨床的。而临一机则是国内生产磨床的主力厂家,技术实力雄厚。十多年前,第五机床厂遇到一个磨床生产上的技术难题,辗转托人,最后联系上了临一机。临一机派了一位工程师过来帮助五机床解决问题,这位工程师正是韩伟昌,王迎松就是在那个时候与韩伟昌结识的。
再往后,王迎松又请韩伟昌来过几次常宁,目的都是解决技术问题。那几次,韩伟昌都是以私人的身份前来的,每次能够从五机床拿到一笔菲薄的咨询费。这几年,五机床的生产基本陷入了停滞,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难题了,所以王迎松与韩伟昌也就断了联系。
其实韩伟昌在这几年中也曾来过常宁,只是压根没想过要到五机床去拜访王迎松而已。道理也很简单,常机看不起五机床,临一机又何尝会看得起它呢?在常机和临一机这样的国有大型企业里,可以说是部属以下皆为蝼蚁,是不值得他们去结交的。当然,如果对方愿意花钱请他们上门,那又另当别论。
王迎松当然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高攀不上韩伟昌、何继安这些人。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当韩伟昌给他打电话,约他到这家饭馆来吃饭的时候,他是吃了一惊的,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突然想起他,而且还会郑重其事地请他吃饭。这家馆子在常宁也算是小有名气,吃一顿饭的价格不菲,在王迎松想来,韩伟昌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要请他帮忙,所以才会如此折节下交。
“王厂长,啊不,应该叫你王总监了吧?咱们可不是得有五六年时间没见了吗?怎么样,现在在外企当高管,比过去在五机床强多了吧?”
韩伟昌呵呵笑着,一边招呼王迎松落座,一边虚情假意地说着恭维话。
王迎松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意不减,摆着手说道:“什么外企高管,不还是干原来那些活吗?我们那个公司,说是外企,呵呵,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五机床被东垣公司兼并,王迎松当了东垣公司的生产总监,这些事情要打听起来都不困难。但韩伟昌远在东叶省,与王迎松其实也就是有过几次业务接触,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深交,却专门打听了他的现状,一见面就喊出“王总监”这样一个称呼。这就是有备而来了,王迎松自然是要提防几分的。
韩伟昌也是故意要点破这一点的,但说完之后,却并不往下引申,像是随口提了一句而已。见王迎松已经坐下,韩伟昌冲门外喊了一句,通知服务员上菜,然后掏出烟盒,给王迎松扔了一支烟,便与王迎松拉起了家常。
王迎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便细问,只能见招拆招。韩伟昌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偶尔还反过来问问韩伟昌的情况。二人从天气聊物价,又聊到子女上学、台湾局势等等,听起来是聊得热火朝天,却全是一些没油没盐的口水话。
酒菜很快就送进来了,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而且足足有六个菜之多,这就显得非常隆重了。韩伟昌亲自端起酒瓶,打算给王迎松倒酒。王迎松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酒杯,看着韩伟昌,说道:
“韩科长,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你不给老哥我透个底,这杯酒,老哥可是不敢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