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十一月底,广州。
李明勋乘坐在暖轿之中,在起起伏伏之中查看刚刚由林河派人送来的报告,这份报告来源于社团大本营,主要是大本营这一年来对于北上抗虏计划的准备工作。
每个人都知道,北上抗虏的最大目的是迁徙至少三十万难民到社团的各个据点,对于社团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实力暴涨的机会,值得社团把大部分的资源投入其中,大本营为此准备了多达五十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粮食和以及两个刚刚完成训练的新军营,而社团的大部分航运资源都集中起来,包括一部分海军舰艇也会投入其中。
看完了一项一项的数据,李明勋心中大体有了数,他知道,这些对于北方那以百万千万计数的难民来说是杯水车薪,却是社团能拿出全部活动资金了。
“成败在此一举了。”李明勋叹息一声。
“李先生,已经是到了。”外面传来沈犹龙家管家的声音,李明勋掀开布帘一看,发现不是广东布政使衙门,而是一处酒楼。
那管家低声说道“今儿不光是我家老爷,还有京城来的一位先生。”
李明勋走下轿子,微微一笑,难怪社团人人传朝廷招抚之事,原来是有使者来,既然京城来人了,那朝廷总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酒楼的雅间里,只摆了方桌,上面摆着火锅,几盘肉、菜排在一旁,倒是简单,陪着沈犹龙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着紫袍,颇为贵气,只是脸上满是忧色,从沈犹龙对他的称呼,便知道这位就是如今的大明兵部郎中,沈廷扬。
“这么说,李明勋的事儿朝廷有了章程”沈犹龙轻声问道。
沈廷扬微微叹息说“世兄半年前就是上了奏疏,那时松锦新败,内阁暗中操办与东虏和谈之事,便是搁置了下来,然,局势一日坏过一日,我来之时,孙督师败于闯逆,而东虏又有寇边之意,如今这形势,只要能抗虏击贼,什么兵马又是不能用呢,总要过这难关呀。”
沈犹龙自然明白如今朝廷的局面,闯逆占领中原,如今又兵发湖广,大明腹心已经乱作一团,松锦新败,孙传庭也丧师中原,整个大明朝已经找不出一支可战之兵了,自然是有什么用什么,无论王师、民团还是降贼,但凡能上战场,无一不用。
“另外,还是想敲打一下郑芝龙,让其北上。”沈廷扬漠然说道,显然对此不报以希望。
其实从松锦失败之后,朝廷连发几道命令,让郑芝龙派军北上,协助辽镇水师防守觉华岛,保住山海关外最后一个据点宁远,但是安于做守财奴的郑芝龙不为所动,屡屡搪塞,像以往那般出一些军械粮草了事,沈廷扬此番前来,如果能成功让腾龙商社北上,便可以给郑芝龙一些压力,人家海外侨士都为朝廷出力了,你这大明将军总不能置身事外吧,另外也是告诉郑芝龙,朝廷随时可以让另外一股势力取代你。
沈犹龙对于郑芝龙并不报以希望,他早就知道郑芝龙的秉性,贪财又怯懦,敲敲打打也不过能多榨些油水出来罢了。
“天子让我秘密前来,就是想看看这腾龙商社究竟有多少能耐,又会提出什么条件,若太为苛刻,怕也是不许啊。”沈廷扬为难说道。
沈犹龙自然明白沈廷扬的为难之处,朝廷虽然有些点病急乱投医,但还是要顾及颜面体统的,有些丧权辱国的条件,是万万不能答应的,特别是如今的圣天子,和历代皇帝一样,都是刚烈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