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扶着祝颜舒也回了卧室,又匆匆出来奔进厨房给祝颜舒泡热茶,她看到仍站在屋里的苏纯钧,叹道“苏老师,让你看到这一幕真是不好意思。今晚也没办法再招待你了,燕燕,你送苏老师出去吧。”
苏纯钧连忙表示没有关系,他看向从祝颜舒发火起就躲在他身后的杨玉燕,柔声说“那我就走吧”
杨玉燕浑身紧绷,双目瞠大如铜铃,像受惊的猫。她沉默不语的跟着苏纯钧走到门口。
苏纯钧打开门,回头看她,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我请你上去坐一坐也无妨。但如果今天我再把你带走,你妈妈就更要生气了。”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温柔道“你回房间背一段书吧,不要管外面的事,背累了就睡觉。我们昨天才读过的,你说很喜欢的那一首。彼得拉克的歌集此刻万籁俱寂”
他轻声念了一句,剩下的句子就在杨玉燕的脑海中想起,她关上门,转身回了房间,拿出诗集,翻到那一页,轻声念道“此刻万籁俱寂,风儿平息我每天死亡一千次,也诞生一千
次”
苏纯钧口中喃喃着诗句,慢慢的一步步上楼,打开门,进屋,合上门“战斗是我的本分只有想到她,心里才获得少许慰藉我离幸福的路程还很漫长。”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街上格外的吵闹,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段锣鼓声,喜庆得很。
张妈一大早就催杨玉蝉与杨玉燕都起来。
“赶紧收拾好,你们该去那姓杨的那里拜年了。怎么一个个都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杨玉蝉眼儿红肿,杨玉燕眼眶青黑,气得张妈说“叫那姓杨的瞧见了还以为咱们过的没他好呢”
祝颜舒一直没出来,杨玉蝉不停的看她的卧室门。张妈催她快吃早饭,说“不必看了,你妈不会出来的。昨天晚上对着你发火,她后悔死了呢唉,你们母女也真是,吵起来谁都不敢劝,吵完了两个都后悔。”
杨玉蝉咬住嘴唇,想了想,放下碗筷,走到祝颜舒的门前轻轻敲了敲。
屋里,祝颜舒仍躺在床上,她昨晚一夜没睡好,听到门响以为是张妈,扬声道“张妈,我不吃早饭了。”
门外的人停了一会儿,说“妈,对不起。”
祝颜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望着门又后悔又生气,最后还是没应,又躺回去了,还用被子罩住了头。
杨玉蝉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只得回餐桌坐下继续吃早饭。
张妈把两人的衣服和鞋都找出来,摆在沙发上等她们换。
她忙得脚不沾地,到餐桌前看两人吃得都不多,她不好再去骂杨玉蝉,怕更加刺激她,只好问杨玉燕“怎么你也吃得这么少今天苏老师可没来,你的剩饭没人吃。”说罢又嘀咕,“以前天天都来的,偏今天没过来。”
杨玉燕没精打采的。
昨晚祝颜舒发火,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生母,昨晚上竟然还做梦梦见了,生母仍在发火,对着地上的一个小孩子生气,还对着旁边的她姥姥发火,姥姥面对生母有些气虚,大概是吵不过她,又忍不住要回嘴,地上的小孩子正在大声哭叫。她莫明就觉得这是她的妹妹或弟弟。等她醒过来就再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回忆,想起生母曾想过要再生一个孩子,认为第一
个孩子笨而无用,第二个孩子必定聪明灵巧,是保存婚姻的良方妙药。
她以前还设想过因为她的自杀,生母与生父会心怀愧疚,幡然醒悟,追悔莫已后痛改前非。想像这个时总是很愉快的。
但昨晚梦到以后,她却突然醒悟以生母与生父的性格,他们只会在她自杀后互相埋怨,然后生母不会认输,说不定真的会再生一个用来栓住父亲;而生父虽说一直想离婚,却一直是离婚不离家的。所以他也一定会再次踏进陷阱,再得到一个他不想要的孩子。
杨玉燕在昨天突然领悟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是不会改变的,人总会踏进同一条河流,犯同一个错,上同一个人的当,受同样的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