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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哭够”傅泊冬扭头看了过去,微微提了一下嘴角,像是强颜欢笑。
路灯很暗,石英砂上慢腾腾升起未尽的白烟,傅泊冬的面容在缭绕升腾的烟里变得模糊不清。
“傅叔叔不会想看你哭的。”瞿新姜知道傅泊冬有瘾,所以回避着视线,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尾。
傅泊冬撑着冰冷的栏杆,那双手像是不怕冷,手背在灯光下有点惨白,“我知道,我只是很难过,又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
瞿新姜觉得傅泊冬在开玩笑,傅泊冬总是能把事情处理得有条不紊,怎么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在她的目光中,傅泊冬的神色确实很疲倦,像一座藏在海平线下的火山,太收敛,太克制。
瞿新姜抿了一下唇,问道“你在忍着吗。”
傅泊冬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是啊。”
可瞿新姜看不出傅泊冬的难忍,好像一切都被悲伤冲淡了。
傅泊冬又看了一会湖里游着的鹅,回头朝亮着灯的老宅望去。
在冰冷的夜里,那样的灯光应该会让人觉得温暖,可惜没有,老宅好像很冷清,很孤寂。
傅泊冬这才说“回去吧。”她垂在身侧的手在发抖,气息也有点乱,只是一切不合时宜。
湖上的鹅扑腾了一下,涟漪绽开了几圈。
瞿新姜一直在注视着傅泊冬,慢步跟了上去,“你能忍得住吗。”
傅泊冬脚步一顿,长呼了一口气,“不忍怎么行,不合适的。”
灵堂里,明婧还在一动不动地看着炉里燃着的香,生怕没能在香燃到底的时候及时续上新的。
傅泊冬坐在了明婧身边,“妈,你去休息吧。”
明婧摇头,双眼有点浮肿,“不了,你带姜姜去休息,不是还有工作要忙么,别熬太晚了,我一会儿让陈姨她们来看,不用担心。”
傅泊冬这才点头,回头对去瞿新姜说“我带你去休息。”
瞿新姜朝环绕着花的灵柩望去一眼,仓皇地跟了上去,她一直觉得,死亡是一件离她很近的事。
她太习惯把过错归罪于自己,偶尔会觉得,可能她身侧缠着什么厄运。
上楼后,傅泊冬进了书房,拉开座椅时,椅子腿蹭得木质地板歘一声响。
在寂静中,这道声音将瞿新姜惊得回过神。
她顿在门外,看着傅泊冬坐下后打开了笔记本,又一边查看起手机的信息。
傅泊冬的脸色极其苍白,眉头紧皱着,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瞿新姜不知道傅泊冬这样累不累,她光看着就已经觉得累。
傅泊冬开始打字处理信息,编辑邮件,脸上映着笔记本页面的白光。
在瞿新姜的角度,看不清屏幕上的字,她也没想看到点什么,目光一昧地停留在傅泊冬身上。
瞿新姜的心绪分外复杂,丧失亲人的痛她也经受过,她连身无分文的日子都走过来了,还曾被人捉弄耻笑,像是成了一个笑柄,有一些委屈还是傅泊冬给她的。
在傅泊冬曾让她感到难堪的前提下,她还是有一点还未隐没的埋怨,可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觉得傅泊冬好可怜。
傅泊冬似是察觉到什么,回头时才知道瞿新姜还站在门外,她抬手按了一下眉心,“我忙晕了,连门都忘了关。”
瞿新姜已经很擅长捕捉傅泊冬神色的变化,就连对方眼睫颤上几下,眉挑高了几分这样轻微的变化也看得一清二楚。
在她的目光中,傅泊冬撘在键盘上的手很细微地抖了几下,平置在地上的双腿开始交叠着撘在一起,唇微微张开了一些,像是仅靠鼻子会呼吸不上。
瞿新姜很清楚地知道,傅泊冬的瘾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