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于是她没有来迟1
穿梭的车流好比延伸蜿蜒的光带,从道路那头歘一下闯了过来,明亮刺目,像在嘲弄沿途的暗沟。
廉城的深夜了无繁星,是醉酒人的归宿,好像所有不忍流露的情绪,都随着白日的退去,而从地底下滚烫又汹涌地喷发出来。
繁华城市里,最不缺的就是百态人间,有人祸患缠身颠沛流离,有人好运连连得偿所愿。
瞿新姜从不觉得自己不幸,她生在富裕的家庭,此前生活阔绰,好像再没有追求也能过得很好,可在尽失一切后,又不是那么好了。
她了无头绪,像无头苍蝇。
在廉城的深夜里,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前路渺渺,不知所去。
她爬上临江大桥的时候,林珍珍站在下面,连拉都不敢拉她的衣角,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人吓到,害得她跌进水里。
在林珍珍的印象里,瞿新姜是不会游泳的。
瞿新姜坐在栏杆上,双腿自然下垂,手臂撑在身侧,双肩微微耸着。她望着底下的水,眼里没有光,又可以说只剩下一潭死水。
林珍珍仰着头很小声地劝说“你下来好不好,我们回去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可这哪里是睡一觉就能好的,林珍珍骗不了自己,也心知骗不了瞿新姜。
“桥上太冷了,我们回去吧。”林珍珍又说。
瞿新姜回头的时候,眼里似有泪光闪烁,“当时你是什么感觉”
一开始林珍珍还不明白,随后才反应过来,瞿新姜问的是,她家出事以后,她是什么样的感觉。
其实林家的生意做得不算太大,比普通人家好上许多,但要是和圈里的世家比,却是连别人的手指头都比不上的。
林家走到这田地,无异于债务不能清偿,资金链断裂,最后只能进行破产清算,就是很顺其自然的,每一步都走得明明白白,也破落得明明白白,并不突然,还很必然。
所以最后家里连钱都拿不出来的时候,林珍珍也没有怨天尤人,她曾也享受过很好的生活,这也许是许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
林珍珍想了很久,最后仰着头回答“没什么感觉,就是思考了很久,该去哪里挣生活费和妈妈的医药费。”
瞿新姜坐在桥上,她有点羡慕林珍珍,即便林珍珍的处境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她羡慕林珍珍会在那样的关头上还能清醒地给自己寻找出路,而她,只会很懵懂迷茫地觉得,她完蛋了。
“你下来吧,我们回去好好计划,你以后想做点什么,我们都可以好好计划。”林珍珍说。
瞿新姜还是觉得她可能要完蛋了。
她不坚强,没有干劲,只想退缩,还会在道路的尽头摇摆不定,想把自己也埋进黄土里。
林珍珍目不转睛地看她,生怕一个眨眼,人就在桥上跳下去。
“姜姜”
“那时候,你想过什么样的解决方法。”
林珍珍一愣,“哪里有什么解决方法,如果有,那只能是你,因为我挣不到钱,只能找你借,幸好你借给我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很怕妈妈的药会续不上。”
瞿新姜的嘴唇抿得死死的,她要哭了。
林珍珍又说“所以我们回去好不好,一定会好起来的。”
瞿新姜哽咽着,很小声地说“可是我不能像你一样,遇到一个能帮你的我。”
她哭了,单手扶在栏杆上,抬起一只手用袖子蹭眼泪,“没有人可以帮得了我,谁会帮我啊。”
她对自己的人际心知肚明,哪里有人会对她真情实意。
林珍珍咬定“有的,马上就会有,只要你下来,就能有。”
路过的人看见有人想要跳桥,连忙把车停在了桥上。这一停,后边的车也跟着停下,不明所以地按响了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