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冷板凳。
十点半,替补女演员们早早化妆就绪,三三两两分坐在小休息室里。
隔壁黎觉予的同事在述说自己初登艺坛的经验,被年轻女孩追问后,又连忙转话题说“这间犹太人开的剧院居然那么大方,还给替补们准备单独的休息室。”
的确。
黎觉予环顾一圈,诧异于今天剧院的大方。
虽然只坐了一天冷板凳,但从毕维斯那,她也算清楚现代替补演员的常态了替补是舞台的遗弃者,没有什么比这个形容词更贴切了。
能在法兰西闯出一个位置的歌剧女高音,是绝对不会随意消费她的身体和嗓子健康的,这就意味着,如果黎觉予不自个找出生路,等合同结束她就会被大剧院“退货”。
“该死,给苏珊夫人下毒可以吗”
黎觉予凝视化妆台上的水杯,没多会又放弃不是说她良心突现,而是没渠道买毒。
十点三十分,舞台上如约响起交响曲的序章。
同事中不知道是谁,哀伤地嘟囔道“苏珊夫人今天依旧健康如初”健康单词尾音拉长,却又没有后半截。
可在场包括黎觉予都知道,后半句是“实在是太可惜”的诅咒。
对于这二十个女孩来说,小小休息室的四面白墙就像樊笼,她们等得心急如焚,孤零零候在被舞蹈演员跺德框框作响的天花板下,聆听笼外某个女人,热烈地说出“苏珊”二字。
这个人名的末尾花缀高高悬起,宛如一声呼唤,引起观众席千万回应。
“这是什么”
“剧院门票啊,还是包厢臭小子跑什么啊,你撞到我了。”
不知道是在送票还是买票的男人被撞倒,爬起来正准备骂人,却只看到一道正装绅士的身影匆匆离去。
居然撞到人后连头都不回,“什么莽夫啊,太没礼貌了。”
“这人一定是从美国回来的”
男人吐槽完后,又将门票塞进对面人手中,说“这是我爸准备的,叫我送拜尔德博蒙,可是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听爸爸的话,拜尔德那人简直恶心到让人难以忍受。”
“可是”这位被迫接受包厢门票的人也很为难“我是想去看歌剧啦。”
“但是这是包厢欸,我一个人进去待着也太奇怪了吧”
男人才不管那么多,反正只要把门票甩手出去就完成任务了,“反正门票就给老师你了,你就是扔掉送人还是邀请漂亮女伴进来,我都不会在意,任你处置了。”
话音刚落,他就跳上朋友的跑车,扬长而去了。
老师低头看看门票,苦恼得头皮发麻。
他只是一个贫穷的家教学生,偶尔给博蒙、安托瓦内特那帮人上社会历史课,今天也是偶然兴起看歌剧的性质,却不想遇到最头疼的学生,被迫塞进一张门票。
“所以,我该拿它怎么办”
让一个贫穷、社恐的家教,独自坐在华丽开阔的包厢里看歌剧,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忽然,他余光瞄见那位匆匆跑去,撞人后急切得没回头的男人,又孤零零自个走了回来。
而且看起来,他的表情相当失望家教朝男人背后望去,是售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