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毕维斯佯装无事地扯开笑容,指指门外高耸的钟塔,说”音乐会快开始了,赶紧下去准备吧,至少我们要在黎觉予来之前,把气氛炒热。“
“没问题,我对你这次演奏有信心“
好友对话结束,分头准备各自的工作。
在这段时间里,侧厅门口一直陆陆续续进来观众,大家看起来都挺兴高采烈,挺期待的,坐在软垫扶手椅上也没有交头接耳,而是专注地翻阅起手中节目单来。
十七点到了。
夕阳辉映下,十七下钟响传进室内。
严肃迟缓的音调促使所有观众正襟危坐,专心致志。
毕维斯踩着钟声的节奏走上钢琴台,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苔藓一样,无法沉稳地落到实处。他很紧张,也很兴奋究竟有多久了,他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自己的音乐
奇怪的是,直到演奏师坐下来,所有观众都保持着沉默,没有半点兴奋。
是因为音乐主题比较严肃吗一直呆在幕后的经理人觉得有些奇怪,但很快他就为安静的观众席找到原因了音乐会听众们都是法国稍微有些格调的上流客人,总不可能像歌剧普通观众一样,乱吼乱叫吧
毕维斯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假装一切正常,将手附在钢琴键上。
然而命运似乎格外针对毕维斯,凡是他想要顺利进行的事情,都不被允许如愿。
一个音符接着一个音符地演奏下去,观众席里寂静无声。在音乐会中,有种寂静无声是观众个人素质、是尊重、亦是礼仪,但有种无声是对作曲家的无礼。
所有人都像是睡着一样,每个精心修饰的音符统统掉进没有回应的深海里,彻底沉下去。
毕维斯依旧在弹奏,但周边包裹着他的沉闷空气,快让他窒息了。
10分钟序曲终于奏完了。
毕维斯刚把双手从钢琴上拿下来,侧面观众立刻有节奏地、冷冰冰地拍起手来。
大家的节奏都如此统一,很难不让人觉得是敷衍,于是毕维斯没有继续弹奏下面的曲子,也没有转头向观众示意,他只是呆呆坐在钢琴面前,凝视自己精心编写的曲谱。
一秒、两秒、一分钟
幕布后的经理人急了,喊“你动一动啊“
“不要让场子冷下来。“
毕维斯也想动,但他怕自己听到一个音符,委屈的神色就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脸上。这种过于感性的行为,放在法兰西里也太失礼仪了。
他不动,观众们却开始低语讨论了。
幕布后的经理人都快奔溃了“继续,继续大家都没走呢“
取决于音乐会好不好的因素,就是听众留存率,而现在大家还只是冷冰冰,没有到失望离去的程度呢,证明着这场音乐会还有救,至少还有大家所期待的东西。
然而作为演奏家的毕维斯,却宁愿大家起身骂人、怪叫、当场提出指责
他宁愿自己收到侮辱,也好过大家现在这么漠不关心。
就在这么个听众和演奏者都沉默的尴尬氛围下,侧厅紧闭的大门,被门童从两边拉开。夕阳光线和身穿香槟色贴身礼服长裙的黎觉予,一起出现在大门口。
她就这么摇曳着裙摆,宛如救世主一样走上来。
“希望我没有来晚。”
好巧不巧,黎觉予出现的时机,正好是毕维斯没忍住,一滴泪滴落的时候。
她附身上前,借贴面礼的打招呼方式擦掉那一滴泪,没有让任何人看见。
幕布后的经理人看看钢琴旁的两人,又看看台下明显兴奋起来的观众,忽然明白了什么。
毕维斯,真的是幸运又可怜啊。
但凡将这两个形容词调转,都不能完美体现当下现状黎觉予救了场,但又有谁愿意听毕维斯的音乐呢色贴身礼服长裙的黎觉予,一起出现在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