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燕国公主搂着徐婉如就开始哭,“如意,你可算是醒了,吓死祖母了。”燕国公主性子火爆,父兄在马背上得了天下,她自己又嫁了个开国武将,一生强悍,少有落泪的时候。忠顺公徐坤在外眠花宿柳,养了无数外室。燕国公主知道了,不哭不闹,带人一处处打杀过去,见神杀神,见鬼杀鬼,毫不手软。徐婉如出嫁之后,陈奇可阳奉阴违,明面上礼仪周全,暗地里对她十分不好。徐婉如回娘家,燕国公主让她跟陈奇可和离。徐婉如哪里肯分,只得撒谎替陈奇可掩饰。燕国公主已经时日无多,想起孙女痴情,陈奇可如此为人,心中悲痛,才哭了一次。徐婉如想起祖母对她的好,这会儿生死离别后再见,心中更是悲痛,伸手搂着祖母,也是泪眼婆娑。屋里丫鬟婆子见他们祖孙抱头痛哭,大家也跟着落泪。姚小夏见状,就劝燕国公主,“如意刚醒,只怕腹中饥饿,要吃些什么。”燕国公主点点头,放开了徐婉如,一边拭泪,一边吩咐粥水汤药。徐婉如靠在祖母怀里,一眼就看见徐简了,生龙活虎,并不像发烧病重的样子。徐简见姐姐看他,就从床尾爬到徐婉如边上,一脚踢开了朱时雨,力气看着,恢复的不错。朱时雨敢怒不敢言,退到了一边,恨恨地看了一眼徐简,又转头温柔似水地看着徐婉如。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为什么那一个如此可恨。朱时雨比徐婉如迟一天出生,按理,应该喊徐婉如姐姐。可徐简为人霸道,自己的姐姐,绝对不让朱时雨喊一句。所以,朱时雨明明是表弟,却喊徐婉如为如意。“长公主,王御医来了,”说话的,是燕国公主身边的张嬷嬷。她是燕国公主的陪嫁丫鬟,年龄到了,就嫁了忠顺府的管家,仍旧跟在燕国公主身边。门口站了个留山羊胡子的大夫,穿了八品服饰,正是太医院的王德安。徐婉如最后几年,一直是王德安的儿子王清远照顾。这会儿见了故人,徐婉如心里,对陈家几十年的岁月,越发觉得不堪回首了。王德安虽然是御医,却常来忠顺府,进门先给燕国公主请了安,就来给徐婉如把脉了。“小姐身子虚弱,”王德安说,“醒来也就没有大碍了,我再开个方子,让小姐吃个三四副,也就没事了。”听说如意没事,燕国公主松了一口气,吩咐了张嬷嬷跟去开方取药,“如意,”姚小夏问,“你可记得,你们是怎么落水的”徐婉如摇摇头,前世她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水的,这一世就更不清楚了。“这会儿如意刚醒,”燕国公主有些不悦,“等她好一些了,再问不迟。”徐婉如跟徐简落水,正是燕国公主进宫讨论过年祭祖的时候。姚小夏这么一开口,燕国公主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她对朱念心不好,朱家的人也一向有些不满。朱念心的兄长朱自恒,时不时就派了妻子姚小夏过来作陪加监视。这会儿朱念心没了,留下一双儿女,燕国公主一时疏忽给落水了。姚小夏这么一问,燕国公主心里自然不满了,莫非,朱家这是怪他们忠顺府了。眼见着燕国公主有些不悦了,姚小夏也知道,是自己一时着急,说话没个分寸了。身份地位先且不说,燕国公主是朱念心的婆母,辈分上,就高了姚小夏一头。姚小夏低了头,脸上有些发烫。她是诗书人家出身,素来细致有礼,这会儿着急侄女侄子的事,一时逾矩了。“舅妈,舅妈,”徐简却拽了她的衣襟说,“我看见姐姐掉水里了,我去拉她,也跟着掉下去了。”姚小夏一愣,看了一眼燕国公主,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诧异。她们以为,是好动的徐简落水,徐婉如去救,所以才两人都落水了。谁知,竟然是怕水的徐婉如先落的水。徐婉如天生怕水,自小不敢走近池塘湖边。忠顺府的水系曲折,从芝园蔓延到西边的如意楼,大小池塘相连。建园子的时候,就特意沿着水系做了条风雨长廊。平日里夫人女眷,丫鬟仆妇们都喜欢沿着长廊赏花玩水。徐简自小就喜欢趴了长廊边上去看池塘,时不时还伸手去玩鱼,经常吓的丫鬟仆妇一惊一乍。可他的同胞姐姐徐婉如却截然不同,每次一靠近水边就哭。大人问她,为什么害怕,有人抱着,又不会掉进去。可徐婉如每每哭的撕心裂肺,总说会淹死的。这样的徐婉如,连水边都不敢靠近,行差踏错落水的机会,实在很小。“竹君,”燕国公主问,“你是去救姐姐吗”“嗯,”徐简点点头,挨了徐婉如,很是乖巧。“乖孩子,以后记得先大声喊叫,”燕国公主摸了摸徐简的头发,又问张嬷嬷,“月娥,秦蕙兰呢”张嬷嬷赶紧回话,“长公主,她看管不力,已经扣在柴房了,就等着您发落了。”“杖毙”燕国公主冷冷地说了一句。“等等”徐婉如赶紧拦下,“祖母,总得问仔细了,才好发落了她。”“如意说的有理,”姚小夏说,“她看管不力自然要罚,可终究是无心还是有意,涉及公子小姐,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燕国公主嗯了一声,就吩咐,“带去小花厅,下午我再发落了她。”“祖母,”徐婉如说,“让她来这里吧,如意也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你刚醒,”燕国公主按了她躺下,“先别管这事。”“如意想听听嘛”徐婉如有些着急,这秦蕙兰是她母亲的陪嫁丫鬟。朱念心去世之后,徐婉如和徐简虽然跟了燕国公主,可贴身照顾的事情,仍旧是秦蕙兰在管。秦蕙兰是朱家的人,燕国公主手下的丫鬟婆子,双方合作不畅,所以才让徐婉如跟徐简得了机会,偷偷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