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本以为就像索额图被圈死一样,这次也会由皇帝或者太子来发起动荡的前奏,而没想到,比上头这两位还要沉不住气的,是宗室。
五月二十三日一早,暗卫乌鸦就报上消息“昨晚平郡王纳尔苏前往赫舍里宅,摔格尔芬与阿尔吉善碗,指责赫舍里心裕看管不严,竟使罪人用官窑瓷器。言语颇折辱,卫士都没拦住。”
格尔芬、阿尔吉善,是索额图留下的两个大儿子,因着满洲老姓的体面,如今被圈禁在家,由继承爵位的叔叔赫舍里心裕管教。
这种圈禁,大家心知肚明,呼奴唤婢、耀武扬威是做不了的,但基本的吃穿,还是有保证的,总不至于像在牢里一样把人锁起来臭烘烘地折腾。若是遇上家主宽容些,还能送一个通房来解决一下基本需求。
本来民不举官不究地事儿,遇上了个愣头青。
“平郡王这不是找茬吗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管索额图的儿子吃饭用什么碗”八贝勒看着自己手中的冰裂青瓷碗,觉得里头冒着热气的小笼包都不香了。
景君咽下自己碗里的鸡蛋羹,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阿玛碗里的小笼包,一边问“平郡王是哪个叔伯”
八贝勒捏了捏女儿这个小好奇的脸颊“平郡王讷尔苏不是你的叔伯,论起来是你同宗哥哥才对。他今年才十五岁呢。”
“喔。”小丫头将自己的脸颊肉从阿玛的魔爪中解救出来,露出一副捍卫自己容貌的防御姿态,“索额图,死了,但死之前很厉害。平郡王,欺负索额图的儿子,他也很厉害吗”
“因为平郡王是开国铁帽子王之一啊。”云雯点了点她的脑门儿,“其先祖是长孙岳托,因建国时的累累战功而得封,世袭罔替,与王朝共享荣华,历代虽有贬斥但至今仍为郡王,自然是有尊贵的。你从中学到什么了吗”
景君小格格煞有介事地点点脑袋“平郡王只是祖先厉害,自己没什么厉害的。他还惹事,他要倒霉了。”
“哈哈哈,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八贝勒抱起小丫头,一条一条给她分析道,“这是一场试探。索额图是犯了大罪的,按他的罪行,若不是太子母族,两个成年儿子也活不了。然而如今却只是不明不白地关在家里,这种待遇,以往只有犯了错的宗室才有。”
谁家有异心不是抓起来杀头啊,也就是清朝皇家不杀宗室,所以有这种圈禁,现在一个索额图,虽然死了,待遇却有些像宗室,这不就有人坐不住了
“平郡王这一闹,一来是要看皇上反应,到底办不办这两人。二来他抓住了由头,即便是皇上罚他,也不过是罚钱抄书之类不痛不痒的惩罚。以这点代价看清楚皇上的态度,其实也挺划算的。”
景君乖乖受教,她没想到看似不可理喻无事生非的行动,其实也未必是愚蠢。
小丫头将今天新学到的阴谋阳谋在心里盘算了好几遍,才又抓着八爷的袖子,小声问“那平郡王,是不是也在看太子的反应啊”
“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索额图是太子二伯的,索额图死了,平郡王欺负索额图的儿子,就是就是说太子护不住自己人。”小丫头咬着手指,她第一次表现出不自信了。因为她发现,这场发生在她亲伯伯亲叔叔之间的夺嫡斗争,是多么复杂而残酷。
“是啊。”八贝勒叹气,“打狗还看主人的面。太子要是吃了哑巴亏,以后人人都去欺负他的人了。太子要是罚平郡王,也要看怎么罚。开国铁帽子王的体面,难道还能重罚不成这些人啊,内斗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而太子自打索额图落败后就像是千里之堤上有了蚁穴,什么样的洪水想要攻击他这座堤坝,都会朝着这个小洞灌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