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鬼大,偏你机灵。”云雯用手指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但眼眶却是红的,她也想像当年的大福晋那样,生下儿子苦尽甘来。虽说大嫂最后落到那样的结局,但这一辈子大部分时光,大福晋都是顺心的。
眼瞅着额娘损自己的模样与往常一般无二,还把她抱到膝头规整她的小发髻,举手投足间并没有把自己的肚子当成金疙瘩的意思,景君越发感慨。
那些出过大贤人和忠义武士的家族最初是什么样的小景君觉得,应该就像他们家一样吧,有个饱读诗书且讲究公道的母亲,有个疼爱子女重视教育的父亲。如此才能成就一个传承千百年、人才辈出、令人称道的家族,而不是前世那种空有个壳子冷漠算计的暴发户。
小景君不知道,就今儿早上见了她要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在她额娘心里也是排演了好长一段时间。在某些问题上,八贝勒和八福晋真的挺有默契的。
又过了几日,八福晋的喜脉已经可以被寻常大夫摸出来了,这个好消息就被送到了宫里和八福晋的娘家董鄂府。康熙爷倒是给了挺丰厚的赏赐,其中一尊上好的和田玉雕成的送子观音,还是从前裕亲王福全之母宁悫太妃供奉过的老物件。宁悫太妃在顺治爷长子牛钮夭折的次年生下了福全,且福全一路富贵地活到如今的岁数,可以说这尊送子观音的兆头相当好了。
康熙四年,康熙爷与元后赫舍里氏大婚的时候,宁悫太妃将这尊送子观音作为大婚礼物送给了皇帝。而元后故去清点物资时,太子还远远没到要用送子观音的年纪,于是这尊送子观音又进了康熙爷的内库落灰。如今才又被起了出来,赏赐给了八爷,其中蕴含的期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希望老八福晋这一胎能得个小阿哥。”
康熙爷自认在这桩赏赐上,只是单纯的慈父之情。然朝廷上下,总少不了要过度解读的人,一时间往八贝勒府上送礼之人如过江之鲫,仿佛要将之前两个月的冷落给弥补回来似的。
八贝勒被逼得再次关门拒礼。除了少数亲友聚了聚外,再无旁的宴席。
云雯的祖父董鄂费扬古已是白发苍苍,他身上暗伤颇多,两年前好不容易告老退休,在家休养,避免了安亲王岳乐那样老死在军职上的悲剧。从这里就能看出皇帝对待宗室和忠臣的差异,恐怕当年安亲王的赫赫权势到底是扎了万岁爷的眼。且不提已经在走下坡路的安王府,费扬古老将军看着一脸红润的大孙女,笑咪了眼。
老将军一边乐,一边抿着小酒,不知不觉就喝高了,满是皱纹的脸都红透了。“你两个妹妹都已经生了儿子了。只要你也生了儿子,我当即闭了眼也放心了。”他往常最小心谨慎不过的性子,孙女嫁给八阿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非议过皇家的任何事,今儿说话却有些出格。可见他是真高兴,而八福晋没生出儿子这件事是一大家子人的牵挂。
“老夫总觉得对不起八爷。”老将军拉着八爷的手又笑又哭,“八爷对这个丫头的情谊,上数一千年,下数一千年,都是罕有的。老夫心里又是高兴,又是过意不去如今可算是好了,只盼她能生个儿子。”
八爷还能怎么办只能信誓旦旦地向老将军保证,云雯这一胎是个男孩,但当他余光观察到景君的时候,到了嘴边的话就打了个转儿。“便是这胎不是个阿哥,难道我还能亏待了她们母女”八爷将景君抱起来,放在膝头,“如景君这般懂事的,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董鄂府老夫人连忙用胳膊肘去戳老伴儿,示意他长点儿心。
老将军低头对上小格格乌溜溜的大眼睛。“哈哈哈,是这样的,是这样的。”老将军摸了摸重孙女的小发揪,表情有些歉疚。他没有继续喝酒,也让担心着祖父身体的云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