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人们眼中神秘的传奇,在大格格这儿,就是以前经常陪她玩的小叔叔。“既然是阿牛叔叔回来的,那是当赏一碟子点心的。”大格格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架势,道,“你们不必在这儿候着了,天凉,去茶房领一壶热茶。”想了想,大格格又道,“皇玛法和阿玛回京了,我高兴,今天守夜的,每四人添一只鸡,让厨房烤出来趁热送去各处值房让他们吃了鸡都警醒些,有什么阿玛的消息,不用管是多晚,都报到我房里来。”
她说完这些,就带着代号“犀牛”的周一,进入房中。云雯也及时屏退了一等丫鬟及以下的奴仆,就是将儿子挪出去的时候将他惊动了,这会儿后罩房还传来中气十足的哭声呢。
“阿牛叔叔,您就说吧。我弟弟是吵了些,但也是个掩护不是”
犀牛就利索地跪地,道“不敢当大格格一声叔叔。福晋,大格格,容属下禀告皇上在木兰向众王公大臣宣布废太子,属下离开畅春园时,皇上的人已经接管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因此准许各王爷、贝勒的家人回城报平安。我们这批报信的入城后,城门就封锁了。等到了明早,各家府邸前都会有人把守,许进不许出。”
云雯捏紧了桌子的一角“贝勒爷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们娘俩的吗”
犀牛低头“皇上的人盯得紧,主子只说将情况如实告知福晋和大格格。”
景君虽然也被“废太子”的消息给吓了一跳,但她到底是见证过好几次皇位更迭的人,相比一辈子认知中的皇帝和太子都没有变化的云雯来,对于皇权的脆弱更加麻木。什么万世永固都是虚的,就连皇位都是会因为一杯毒酒、一只彩雉或者是什么棺材规制之类的原因而翻倒,何况太子之位呢有些东西,就是在旁人的一念之间,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牢固。
所以景君更早地恢复常态,靠过去给额娘顺背,又给额娘递水。云雯紧抿的嘴唇微微松开了些许,但她依旧有些愣愣地看着前方。一直以来的最大威胁就这么倒了她一度想过,是不是要趁早给景君找个大族嫁过去,好免得她被太子报复嫁去草原上最野蛮的人家。她也想过,最坏的情况,就是在太子登基后一家人被逼服毒自尽。乃至于那时候要如何遣散奴仆,安置遗产,她都有粗浅地想到过。太子被废,她也是想过的。但她以为,那是在多年筹划后同归于尽地惨烈战役,没想到,一切会如此猝不及防地到来。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八贝勒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想到丈夫可能在她享受岁月静好的时候孤注一掷,云雯就觉得心如刀绞。
眼见额娘不像是能问话的样子,景君格格挑起了这个家的大梁“您跟了阿玛一路,既然阿玛让您照实说,那您就将这一路的见闻讲来。不论大小,能想起多少事儿,就说多少事儿。”
犀牛点点头“遵命。”
烛火摇曳中,他缓缓讲来,讲他们奔赴北边见驾时的疾驰,讲落地时气氛的诡寂,讲太子被关押的板车,讲直郡王的严刑拷打,讲八爷领的差事,讲八爷从王帐出来后脸上的表情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营地里对太子被废一事的种种猜测。
“太子被废是真的。”景君首先跟她额娘分析道,“阿牛叔叔亲眼见到了太子被锁链拷在囚车里,同时看到还有许多人,这做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