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沙皇在给我挖坑。”八爷发回家的密信中这般写道,“他巴不得朝廷猜忌我,然后好挖我去俄国。”
事实上,彼得不只是对着八爷夸夸夸而已,他已经开始明着开价了一个“公爵”的爵位、三座有城堡的庄园、上万亩的农田和几千农奴,加上一支精锐骑兵的长期统领权。
彼得还绘声绘色地给八爷描绘在俄国的生活“圣彼得堡比唐努乌梁海温暖,春天的时候就可以在那里猎黑鸟和斑鸠,也可以划船捕鱼。经常能见到海豹,去年有三个小家伙霸占了我的沙滩,现在已经被仆人们养大好几圈了。”
八爷“哦”一声,将指尖从妹妹的脉上收回,提笔蘸墨在保胎药的药方上修修改改。“那你还挺会生活的。”
昆昆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一声。
彼得毫不气馁,他扬起手里的书册晃了晃“剖宫九难上篇我看完了,后面的呢”
八爷头也不抬“翻译师傅养胎呢,等着吧。”
翻译草稿就摊在一边雕花胡桃木的书桌上,下篇才刚刚翻译了不到半页。昆昆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自打乌梁海变故以来,她就将翻译哥哥著作的工作丢开手去了,就连剖宫九难的上册,还是从公主府的废墟中找出来的。这还是被几个真心爱书的忠仆藏在了水井里,才没有被那把大火给烧了。
“是我这些日子躲懒了。如今过了三个月,身上也舒服些了,将这些捡起来也使得。”
八爷瞪了妹妹一眼,然后慢悠悠地去抓药。药材除了少数名贵的是八爷带出来的外,大多是刚由商人们从甘肃、山西、内蒙贩来的。边境交通不便,用药都有些紧巴巴的。八爷一边挑着药材,一边唠叨“里面记载了死胎,你也不怕忌讳。”
昆昆已经打开了她的俄文字典。“非要论吉凶的话,我这是做大功德,自有神明庇佑。”
这丫头主意越发大了,八爷只能不赞同的念叨她“你仔细眼睛。批公文还不够,还看书。”
昆昆嘴上“是是是”,行动上分毫不改,甚至能把犯了小错的典狱官喊来骂个狗血淋头,然后转头就对着战士遗孀嘘寒问暖,鼓励人改嫁。再然后就是给各种姐姐姑姑小姑子写回信,信的内容一看,好家伙,是准备买奴隶充实乌梁海人口呢。
她一副精力充沛政治家的模样看得八爷肝疼,八爷索性将煎到一半的保胎药丢给嬷嬷,自个儿出门练兵去了。昆昆的长子额尔登泰,本来坐在小板凳上看母亲处理乌梁海政务的,这时见舅舅走了,也跟着跑了出去。他们现在已经有默契了,额尔登泰跟着八爷混,不跟沙皇独处的。
屋里只剩下了昆昆和彼得,两人都在看信,纸张翻动的声音沙沙的,时不时讨论两句,伴随着壁炉里木柴的“噼啪”声,显示出一种冬日的静谧、悠闲和温馨来。
嬷嬷给昆昆端上安胎药的时候,沙皇也丢下手上的工作,起身从昆昆的茶壶里倒了杯花椒苹果茶。这果茶本是用来调理昆昆的孕吐和些微咳嗽的,却意外成了彼得的新宠。要知道,沙皇一向是喜欢饮酒的,能在这么怪的饮品上合上他的胃口属实是有些神奇的。
“你哥哥性格有些太柔和了。”沙皇突然说,“他不太适合去争夺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