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与皇上是不一样的性情。爷更乐意替底下人打算,万岁爷毕竟是要注重体统的人。”云雯摸了摸小八爷的脑袋,“爷也莫要替曹家担心,这些能做到心腹的人都精明着呢。曹家是摸准了京里的喜好,这才如此安排,没见到人人都夸江宁织造伺候得好吗姚循之也是摸准了爷的脾性,才简单地让我们住总督府的客院”
“怎么福晋生气了”小八爷伸手在云雯咯吱窝里挠痒痒,“随随便便住一个客院福晋生气了,哎呀,回头我好好地训斥姚循之,怎么就没安排一个美人云集的花园儿给咱们八福晋住呢哈哈哈。”
云雯倒在榻上连声讨饶。
后面自然又是一番闺房乐趣不必戏言。
今年有个润月,润七月。润七月里开始下雨,时不时泉州城就电闪雷鸣的。云雯又去了观景台,花了几幅雷雨之时的海港图。八福晋在京中困于一方贝勒府中,所绘制的工笔画都以婉约精致为风格,富贵中透露出一股寂寥之意。但在泉州呆了三个月,时不时去海上兜风,去船厂参观,眼界开阔了起来之后,画风也跟着改变了。
到润七月里画雷雨海潮的时候,那纸面上透出来的气势磅礴,着实连在海上讨生活的老水手看了都要心惊胆寒。其中一幅雷雨行船图,还被姚法祖求去,放在了拍卖会上,最后被一名犹太商人以高价购走了。
由此可见,云雯在绘画一道上是有些天赋的。
泉州城的润七月,是一个不太好形容的月份。若说好吧,时不时下雨打雷,不说海上出了好几起事故,陆上的人也多有因为受凉或者受潮而生病的。云雯的婢女冬藏就咳了一回,呆在屋中喝了几天苦药汁子。但若说不好吧,雨水带来了降温,气温没有之前艳阳天那么难熬了也是真的。
就在一个阵雨消散的午后,八贝勒夫妇终于等到了传圣旨的使者。使者传话大致如下
“惠安畸形儿一事,你处理得很好,朕已经知道了。这些山民的小事,本来也轮不到堂堂贝勒爷来操心,但毕竟是天降的不祥,朕才让朕一向做事妥帖的八阿哥来,果然不负众望,没有出现被妖人利用、鼓动百姓造反之事。
“姚法祖所奏暹罗海船一事,朕也令众臣商讨了。他既然有心,那单独辟一支水师,名南洋水师者让他用,上限一千士兵。朝廷只第一年拨款十万两白银,此后只发军饷,旁的让他自己想办法。福建水师是施琅家族所继承,关系错综复杂,让他主事必不可能。
“还有你与你福晋尽快回京。一则在外日子已久,二来京中有长辈病体沉重,需要你这个神医尽快回来看看。”
小八爷听到最后这段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惠妃或者良妃生了重病。当天晚上就收拾行装,第二天就上了回程的马车。就连姚法祖特意预定的海鲜送别餐都没吃上。
一路上带着福晋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回到杭州坐上京杭大运河上的漕运船,就听京中传来消息,十三阿哥的生母章佳氏没了。
“还好不是额娘。”八贝勒一屁股跌坐回椅子里,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我真怕是遇上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惨剧。就是苦了十三弟了。”
“八爷,京里出了丧事,额娘也未必就彻底安全了。”悲观主义者的云雯提醒他道,“万一是传染性的疫病在京中流传起来,章佳氏额娘只是第一个呢这话我说出来虽然不好,但八爷,我们还是要尽快地往京城赶啊。”
“你说得对。”八贝勒抹了一把脸,“即便不是疫病,我没能赶上去救十三弟的额娘,心里已经是愧疚,若在路上拖延,错过了下葬的礼节,那就更加对不起十三弟了。”言罢,他下令让漕运船快速起航,昼夜不停地往北赶去。但无奈京杭大运河是逆流,这个时候又已经过了南风最大的时节,饶是有人力划桨拉纤,他们一行回到紫禁城的时候,章佳氏的二七都已经过了,眼瞅着就是三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