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阿娜就不一样了。
每当鲸群路过加拿大,幸运能碰上北方居留鲸的时候,安澜的小青梅总会左顾右盼,生怕珊瑚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
珊瑚特别喜欢黏着莫阿娜,贴在它边上仔细观察鞍斑的形状,甩都甩不掉,假如它说了些抱怨的话,小家伙还会因为当真了而沮丧好几天。
莫阿娜从没这么后悔自己把方言教给安澜过,它哪想得到维多利亚鲸群接下来一茬一茬的幼崽都变成了语言大师。
也的确如此。
自安澜往下,每头虎鲸都在对外发展。
泡泡和小白这几年交流越来越顺畅了;闪电一直跟着她学,能模仿好几个鲸群的方言;海星、彩虹和珊瑚都能和北方居留鲸以及南极b1型虎鲸中的一些家族进行正常交流。
她自己几十年的功夫也不是白花,前阵子还整理出了加拉帕戈斯群岛土著虎鲸群的方言,总算弄明白了小时候它们看笑话时说的是什么话。
多年来在鲸语上下的苦功夫也给了她做更多事的可能。
珊瑚九岁的时候,全世界最后一个允许海洋世界圈养虎鲸并用来表演的国家颁布了新政策,禁止私自抓捕、交易、训练或繁育虎鲸。
现在被关在各个水族馆里的虎鲸将分批次接受野化训练,并寻找合适的时机和地点进行放归,如果是完全生长在人工环境里的个体,将在接受训练后转移到半开放海湾去进行半放归。
安澜是在观鲸船边上吸两脚兽时听到的这个好消息,游客话音未落,她已经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家族中唯一的一头过客鲸。
萨沙听不懂人类的话,只是迷惑不解地看着她,仿佛在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就在这个瞬间,安澜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了还是人类时曾经阅读过的写着血泪的文字,她想到了那些幸福地死去的野生虎鲸,她想到了来当年四处碰壁浑身是伤的萨沙,想到了它的无所适从,想到了它的格格不入。
多年的旅行,多年的学习,多年的交际,好像都指向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历经半生,她再想不到比这更有意义的事了。
次年夏天,嘉玛在安澜的请求下选择了北极路线,并在夏季结束后继续朝东迁徙,经过格陵兰岛,下到另一片被美洲大陆阻隔的海域。
这并不是鲸群第一次出现在北大西洋,但却是第一次在熟悉的海湾里看到一个被扩建了的巨大的人工隔离带。
大约五头虎鲸生活在这里。
它们有着不同的外形,说着不同的方言,很难想象这五头虎鲸竟然都是出自同一家海洋世界,平时也被当作同一个鲸群看待。
和一群完全无法交流的同类相处十几年,想必也过得很辛苦吧
安澜静静听着它们的声音,辨别着这些方言属于哪个族群,或者是相近的族群。
萨沙比她更激动一些,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过去的自己,它竟然直接靠到挡板上,和栅栏背后的虎鲸对视着。
期间有工作人员坐着船过来查看,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应该是准备回去认认过来的是哪个鲸群,好判断是不是圈养虎鲸的家人找上门了。
不过他们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