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间萧瑟,百花谢尽,唯有些许黄花绰绰约约,缀在枝头,雪花洒落,如坠白霜,平添了几分萧索,
傅娆立在廊下裹着披袄,指挥桃儿,“这不同时令的桂花,有不同功效,八月桂,花气太浓,可酿酒,入了冬月呢,这桂花清香极淡,可入药。”
那头桃儿踩在梯子上,摘了一小盒子晚桂,递给钟嬷嬷,扶着梯子自行下来,一边将梯子放去墙角,拍落身上的雪花,一边催促着傅娆,“姑娘,您快些进去吧,奴婢数着日子,这两日您该来月事了,小心着了凉,回头肚子疼得厉害。”
傅娆闻言,心口蓦地一窒,一股莫名的心慌萦绕胸膛。
她精通药理,时常调理身子,月事一向很准,皆是每月初一来。
今日已初二
会不会去了一趟嘉州,又紧接着随驾秋猎,是以乱了些时辰,晚一日两日也不算事。
募的,她想起岩洞那晚,一些烫人的画面从脑海拂过,只觉双腿发软,险些立不住,呼吸更是塞在喉咙间,吐气不出,手抓着领口,连着抖了几下。
冷风自领口灌了进来,她被呛了一下,扶着廊柱咳了起来,钟嬷嬷抱着盒子上来台阶,连忙一手搀着她入了内,
“我的姑娘诶,女人家的,好日子来的这几日,切莫着凉,否则回头怀孩子艰难”
傅娆听到“怀孩子”三字,只觉有针刺在脑门,不由红着眼眶恼羞斥道,“嬷嬷说的什么胡话,我还未婚,怎么提起了孩子一事”
“哎呀,瞧老奴这张嘴,失言了,姑娘快些进去吧”
钟嬷嬷将傅娆搀至软塌上,将盒子置于一旁高几,从窗棂往外探出一头,张望桃儿,“你这小妮子去哪了,快些来伺候姑娘,我还要去膳房给夫人取药呢”
“来啦来啦,我这不是去耳房取我的针线,打算给姑娘缝些月事带么”
“得了,有事喊你,你总是躲懒,我先给姑娘倒口热水。”钟嬷嬷探身回来,去隔壁端来一紫砂壶,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来。
傅娆眸光清凌凌盯着那杯茶,茶雾袅袅,气氲缭绕,渐渐模糊了视线。
她身子紧张的发软,手拽着垫下的软褥,仿佛都坐不住,一颗心更是无处安放,眼神惶惶,怔忡无助。
钟嬷嬷见她愣了半晌都不接茶,脸色又白的厉害,不由担忧,“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喝口热茶”
傅娆迟钝地回神,勉强笑了笑,将茶接了过来,摩挲在掌心,“嬷嬷去忙吧,我无碍。”
钟嬷嬷不疑有他,出门往后廊折去。
桃儿蹦蹦跳跳抱着针线篓钻进了房内,端来一锦杌,坐在窗下,低头一本正经做月事带,嘴里却是念叨着,“姑娘,奴婢原本做了好些,等您从嘉州回来便可用,偏偏杏儿那妮子前阵子月事提前,奴婢给了她,如今又得给您备一些”
桃儿每说一字,傅娆的手便抖一下,额头不知何时已渗出冷汗,手握着那碗茶都察觉不到烫意,脑海里如有线团,找不到思绪,好半晌,她方才胸口闷出一口浊气,暗自宽慰。
不要自己吓自己,或许无事呢。
她不会这么倒霉的。
她已经够倒霉了,她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不会这般折腾她。
若是怀孕,不宜喝浓茶。
她垂眸瞧了一眼那褐色的茶水,茶水已凉,猛然间一口咕咚灌了下去。
她不会怀孩子的,绝不会。
清凉的茶水灌入喉咙,驱散了五脏六腑的纷乱,她心情静下来,平视前方,闭目,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搭在左手手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