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被傅娆教养的好,不肯浪费食物。
裴缙望着这张像极了己的脸,想起她的遭遇,眼眶酸痛,笑出泪花,“好,爹爹今后每日每夜给你备好吃的”
笨笨兴奋地抱着裴缙的脸啵了一口。
裴缙愣住,生涩地笑着,有些不该如何回应她。
倒是笨笨大大方方抱着他脖颈问道,“爹爹,你去哪儿了,旁人总笑笨笨是爹的孩子”不等裴缙回她,瘪起小嘴,哽咽道,“别人有爹爹,笨笨有爹爹”说完,哇的一声大哭起。
裴缙闻言双眼刺痛,忙脚乱哄着她,颤着声问,“你娘是怎么说的”
笨笨一抽一搭地回“娘说爹爹打仗去了,去远远的地方打坏蛋,把坏蛋赶了才能回”说完,她又委屈巴巴地望着裴缙,藕节般的小胳膊搂紧了裴缙,生怕他跑似的,“爹爹,等笨笨长大了,跟爹爹一起去打坏蛋,爹爹就能跟我们团聚了,笨笨就有爹爹了”
她奶声奶气的嗓音,伴随着几天真和恳求,飘入他耳帘,渗入他心间。
一代帝王罕见地泣不成声,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笨笨见裴缙哭得稀里哗啦,讶异地止住哭声,眼睫犹然挂着泪,缓缓地扶着他双肩,他怀里站了起,拱着个小身板,咧着小嘴,笑盈盈的,先是亲了亲他的睫毛,又往下贴了贴他的鼻梁,小姑娘一本正经哄着他,
“爹爹别哭,笨笨喜欢你”
又侧头,抱着他的脸颊胡乱地啃着,到最后竟是要去亲他的嘴唇
裴缙心甜如蜜,哭笑不得地避开,将她抱了下,搂怀里,于她发梢狠狠回亲了一口,
“真不愧是朕的女儿”
血浓于水。
车厢内时不时传父女俩欢快的笑声。
傅娆立门槛局促地搓着帕,心绪五味陈杂。
她恰才先去师母的医官接笨笨,被告笨笨已睡醒,吃了些午食,被几个小孩子喊出去玩了。
傅娆一路寻到家门口,却见一辆低调宽大的马车停路边,便是裴缙驾临。
她默默地立门槛内,听着车厢的静,眼眶渐渐湿润。
再过两月,笨笨就满岁。
笨笨时常咿呀咿呀窝她怀里问,“娘亲,娘亲,我爹爹呢,他去哪里了,他什么时候回”
她总是这样回,“笨笨,你爹爹去西北打坏蛋去了,等笨笨长大些,就会回”
“长大是大笨笨马上就岁了,岁能不能到爹爹”
每每孩子找她要爹爹时,她忍不住怀疑,当初的抉择到底对不对
于她而言,她可以不要丈夫,她以为只要她足够好,笨笨也可以不需要爹爹,她打小父亲早逝,她从未享受过有爹爹护着是什么滋味,她以为笨笨也可以的,原先的坚定,孩子渐渐长大后,变得摇。
眼下亲见笨笨对爹爹的渴望,兴奋地舞足蹈,她恍觉,或许,可以为她搏一搏。
车厢内的父女仿佛有说不完的,笨笨口齿已极是伶俐,竟是能将她印象里的七七八八说个囵吞。
裴缙一会心酸,一会欣慰,只觉女儿一声笑,足以驱散呕了整整年的郁气。
太阳西斜,阳光打西边一颗大槐树下洒落细碎的斑芒。
小金子等了整整一个时辰,脸上的笑容一直落下过,待荫凉覆盖,他才觉腮帮子有些发酸,摇头失笑,缓步上前,躬身于车帘前问道,
“陛下,刘桐已抵达通州,正客栈等候,您,今夜是不是给小公主备洗尘宴”
小金子实则是问皇帝今晚回不回客栈。
以傅娆的脾气,今夜定不会去客栈侍寝,他是委婉地皇帝进言,您不如委屈一下这小宅里将就。
皇帝神色一,慨然朗笑道,“小小客栈,焉能容纳朕的乾帧公主,传旨,将行宫收拾出。”
通州乃运河之始,早数百年前此地便修有皇家园囿。
小金子便行宫收拾妥当前,皇帝不打算回客栈。
只是想起一桩,又低声提醒,“陛下,您微服私访,不是为了查龙舟一案么眼下案子还未水落石出,您驾临行宫,会不会”
他未说完,被皇帝冷声打断,
“不过是处置几个杂碎而已,焉能委屈朕的嫡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