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她亲自教养的孩子,也知她习性,傅娆带着一名宫婢及一名内侍,前往底层寻笨笨。
苗疆药王谷的云谷主有一独孙,比笨笨大五岁,笨笨一岁前几乎日日与其为伴,后笨笨随她出山,那位云少爷也隔三差五,通过云家的药运商队,捎带玩具给笨笨,云少爷手巧,擅雕刻各式玩意,其中便有竹雕的船舫。
笨笨虽近两年不见这位云哥哥,可心里印象极深,她曾将云少爷制作的船舫给拆开,又一件件装好,唯独船舱底部的龙骨令她费神。
她定是往底层去了。
傅娆果然在御舟底层寻到了笨笨。御舟不许人上来,可底层依然有水手并些工匠。
孩子趴在船底中轴处玩耍,她太过好奇,竟是与一留着两撮胡须的中年男子在聊天,
“伯伯,这是什么呀”
“这是卯榫”鲁之豫还是头一回见着这般聪慧的孩子,深入浅出教笨笨卯榫的构造。
傅娆见状,也不急着打搅,而是立在旁边等候,这个空档,她四处瞄了几眼,蓦然闻出一抹刺鼻的气味,她对气味极是敏感。
这股气味她曾闻到过,一定闻到过,一股危险的警觉扑面而来。
待想起是什么,傅娆眼底现出巨大的惊恐。
通州行宫,西北角一处地宫内,谢襄疲惫地接过侍卫递来的凉茶,抿了一口。
透过一狭小的窗口,瞥见太阳西斜,他已审了一个时辰,除了漕运,再也审不出旁的,他闭目,长吁一口气。
这一月来,他来返通州与扬州,沿途各地也曾逗留一二,大抵已查出漕运的底细,可越查他心底越来不安。
李维中似乎铺了一张巨大的网,若李维中只为巩固自己权势,他只要将证据提交上去,皇帝便可撤了他的职,并将其与党羽一网打尽,可若是李维中还有别的布局呢
这些人嘴皮子很硬,丝毫不牵扯李维中,也满口承认自己错误,李维中是只老狐狸,暗中来往,只传口训,从不留下印信或文书,是以他现在手里还缺最有利的证据,不过将李维中从内阁次辅的位置拉下来,已然足够。
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等等,他蓦然想到什么。
对了,是这些被他捉拿到此处审案的人,太过气定神闲,仿佛压根不将自己所犯那点事放在心上。
莫不是李维中真有后手
恰在他额头冷汗绵密,打算折身再去讯问时,一道玄色身影来到牢狱门口。
隔着一扇铁门,二人目光相交。
谢襄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李勋前不久调任刑部郎中,按照章程,他有权过问此事,可此事牵扯李家,李勋自当避嫌。
他来这作甚
李勋眼底布满血丝,眼眶也略有些凹陷,全然不复往日京城第一公子的风采,
他言简意赅,“我来审。”
谢襄俊眉微挑,冷白的面容现出几分嘲讽,“李公子,你莫不是开玩笑你是李维中的嫡长子,而本官审的案子,与他有直接关联,由你来审是想将你爹审的干干净净,还是趁机杀人灭口呢”
李勋不欲与他逞口舌之利,忧心道,“我父亲已走火入魔,他定是暗中布置了什么,我这阵子来到通州,四处查访,均未查出端倪,我后来想,那日他闻通州龙骨断裂,不慌反喜,便觉疑惑,那些木材商与他有利益牵扯,他不该担心引火上身吗”
“他的淡定令我怀疑,而据我所知,龙骨断裂一案的人犯均在你手里,我想,由我来审,或许能撬开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