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开门之前,沃檀还听到他故意调了回息,匀长得不像话。
“吱呀”一声后,门被打开,景昭站去了门外。
沃檀摒着呼吸,做戒备之状。
几段听不懂的对话之后,景昭回来了,完好无缺,手里提着只小竹篓。
见沃檀浑身绷紧,他温声道“送些东西罢了,莫紧张,还有特来告知明晚有篝火会,邀你我二人去参加。”
沃檀这才松泛下来“篝火会”
“苗人擅舞擅乐,尤其擅奏芦笙。那芦笙曲调多变,是为一绝。”景昭将竹篓提去案边,打里头拿出纸笔墨来。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沃檀冷嗤着,目光于溜转间明灭不定“这么晚来,该不会有意试探咱们的关系,才是头个目的”
景昭摆正那几样东西,好整以暇地夸了句“檀儿聪慧。”
猜测落到实处,再看看他凌乱的衣襟虚拢的外袍,以及想起他方才那几下刻意的动作,沃檀的目光顿时很是难言起来。
奸似鬼的病瘸王爷,竟然玩这种蔫坏的伎俩,虽说是为掩人耳目,但在那之前,怎么都算是摆了她一道吧
醒过腔后,沃檀满脑门子的得意被劈得又干又瘪,软塌塌地犯着矬味儿,连她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
拼色气没能拼过他,倒是见了回精虫上脑的男人什么德性。
然而刚才的关键时刻她犯了怂,已然失了最好机会。但要是再来一回,她也不会心慈手软,到时候不定谁拔弄谁
作威作福地腹诽了会儿,见景昭拿着根墨条看了好半晌,便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景昭摇摇头说没什么,他回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竹编蜻蜓,替沃檀放去榻旁“睡吧,往后莫要再乱来了。”
“哪个乱来了”沃檀嘴硬不服,顺手摸过那小玩意儿,嘴里小声叨叨“我是怜惜你有伤在身,要真来,怕你折的腿不止一条。”
让人伤脑筋的姑娘,又开始满嘴荤话,非要把便宜给占回来方肯罢休。
景昭自然不会与她计较这些,转身便向躺椅走去。
沃檀叫住他“你不睡榻”
景昭路过桌案“时辰不早了,可要灭烛”
沃檀摆摆手“要让也是我让,你到底受着伤呢,还是为了救我才受的,我怎么可能连榻都不给你上你太小瞧人了。”
得她再三坚持,景昭也知她性子,只能和衣躺去了榻上。
事隔多日,二人再度同床共枕,然而那个动辄对他搂抱亲蹭的姑娘家,此刻正举着只草编蜻蜓,看得眼也不挪。
景昭也随她看了会儿“喜欢这物”
沃檀翘起腿来,噗哧笑了一声才答他道“小的时候,我阿兄也会编这个给我玩。但他手艺差,编出来的东西总是四不像,丑得我可嫌弃了。”
景昭侧头凝睇。帷帐之内,她眼底有着幼时记忆的缩影。
除开草编蜻蜓这样的东西,还有骑大马。
沃檀不算是个懂事的,别人有的攀比之心她一个不缺。是以眼见旁的孩子骑在父亲肩头,她便也向阿兄提了要求。
犹记得那时她登了高,兴奋得直欢呼,还拍打阿兄的头和肩膀,让阿兄带她去大街上玩。
阿兄虽比她高,身子骨却瘦得很,她又是个顽劣好动的,哪里架得住她拱来拱去故而不过腿一发软的功夫,兄妹俩便齐齐摔在地上,她脑门儿都给掸破了。
听她说起往事乐不可支,景昭心口隐痛。
烛光被弹熄后,帐中成了昏暗的地界,入目漆黑一团。
女体的发肤之香绕在鼻端,同榻的姑娘想是累了,睡得鼻息咻咻,清酣绵长。
景昭侧了侧身子,展开臂膀,将人缓缓收进怀中。
隔天风晴日和,青云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