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从丫鬟手上接过一只瓷瓶,拔开瓶塞笑道“听说陈夫人常年被头疾所扰,我近来正好得了一味药膏,发作进抹于额侧可缓头疾。若陈夫人不嫌弃,还请收下这物,带回府里头试试则个。”
听了这话,陈府母女俱有心绪。一个心生警惕,一个纳闷袁氏与自己娘亲向来不对付,是众人皆知的死对头,却怎么突然这样好心。
便于这刻,沃檀凑过去闻了闻“这膏子的主药,可是苍耳子”
“是苍耳子,二姑娘莫不是懂些药理竟闻得出来。”袁氏佯作好奇。
“那倒不是,只对这苍耳子的味道比较熟悉罢了。”沃檀面露赧然之色“不怕袁姨见笑,这东西让我想起老家来。”
陈宝筝目露鄙夷,明显是对沃檀喊袁氏作姨而十分不齿,但沃檀又岂是喊给她听的
于陈夫人难看的面色之中,袁氏讶然接嘴问“我记得这苍耳子好似是泰县特产,二姑娘难不成是泰县人”
“正是呢。”沃檀轻声应道。
而果然在听到泰县的字眼时,陈夫人的面色便悚然泛青,外露的骨节都捏得发了白。
一唱一合后,袁氏再度托了那瓷瓶转向陈夫人“雪音,我近来常常梦见咱们当年的事。遥想当年,咱们老姐妹也曾共赏花同品茗,闺中互伴。虽说后来生了那么些事令你我疏远多年,但总归都过去这样久,也是时候释怀了。”
陈夫人喉间一紧,半边身子都煞住之时,袁氏蓦然上前拉起她的手,眼里头有着不难忽视的恻隐“我那时只知怨你恨你,却未想过你也许有天大的苦处,也许曾遭受过”
话语戛然,袁氏回头看了看沃檀后,才又继续对陈夫人道“如今好了,你守得云开见月明,多了个外甥女回来守着,遗憾也便补足了一宗。”
一旁,陈宝筝的目光越发奇怪了,为着袁氏这番古怪的言行,更为着沃檀微微发潮的眼眶。
“袁姨,”沃檀吸了吸鼻子,上前轻轻扯着袁氏的袖边“姑母与太子妃才来,还要去平宜公主那处走一趟的,咱们莫要耽误她们了。”
在如愿看到陈夫人眼中迸出的阴气与张惶后,沃檀便与袁氏相伴着离开了。
对于身后如芒在背的视线,沃檀步子迈得很是泰然。
而与袁氏经过方才那场配合,二人间可说是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有些话已无需说得太明。况这场合,也并不适合深入聊些什么。
“二姑娘是个富贵命,哪怕一时被人夺走,老天爷终也会以旁的方式送还予你。”一腔感慨过后,袁氏又道“九王爷稳健持重,是个极好的归宿。只是恐怕得防一防苏国公府那位,她对王爷心存执念多年,一朝这念破了个彻底,就怕要生些什么歪邪心思。”
沃檀依着这话才点了头,便听见耳边飘来个风息,道是九王爷的驾仪来了。
甫听这话,袁氏便说不好再霸着沃檀,笑着与她分开了。
明明未婚夫妻这样的身份,比以前那没着没落见不得人的关系要得体得多,甚至二人早便行了夫妻之实,而沃檀也不是头回撞见促狭的打趣
但不知怎地,这次却陡然有醉人的羞意透上心来,令她腮畔滚烫。
烫着烫着便生了些旁的心思,觉得自己刚才被太多人围住,且跟着平宜公主在这府里转了许久,身上这套衣裳吃了尘灰不说,还沾了纷杂的香味。
“你说那几套骑装,我穿得怎么样”沃檀问香叶。
香叶反应倒快“小姐丰盈窈窕,芙渠之姿,随便哪套穿在您身上都是飒爽无匹群芳难逐。更重要的,是让王爷看到您欢喜他的心意。”
沃檀笑着抬步便走,又轻描淡写地乜了香叶一眼“我刚到秦府时,你可不怎么爱说话的,怎么最近好似话多了不少”
香叶步伐微乱,眼珠也极快地霍闪了下,低握着手笑道“那时奴婢不知小姐脾性,不敢在您跟前乱嚼舌口,眼下知道小姐是位随和的,奴婢自然也便放开了些。”